第二十章 焦尸
赵羽皱了皱眉,对我说道:“一起去看看?”
我点头道:“好。”
我们俩于是分开人群进了那青少年棋院。这座院子倒也宽敞,楼不高,但却带着一层阁楼。我跟赵羽抬头望向那阁楼黑洞洞的窗户,见那窗户似乎是被木板封闭着。
赵羽喊过管理人员,问这门外的人群是怎么回事?
那管理人员说道:“也不知怎么,这院子里总是一股子腥味。这都附近的住户,说这天气炎热,味儿越来越大,让我们想法子解决。但是我们找遍了这整个的院子,也没找到什么地方不对,能出这股子臭味。”
赵羽指了指那封闭的阁楼,问道:“那阁楼上呢?你们查过没有?”
“阁楼?”管理人员摇头道:“那阁楼没什么用处,早就封锁多年了。”
赵羽皱眉道:“上去打开,我们看看。”
管理人员见赵羽一身警服不敢怠慢,赶紧从值班室翻找了半天,找出一把钥匙来,带着我们上了楼,直到阁楼门前。
到了阁楼门前的时候,赵羽给我使了个眼色,让我看门前地板上。
我的目光低下去,竟然瞧见那阁楼门前地上有三两个脚印。这层楼看来很久没人来过,积尘颇为厚重。而那脚印也显得格外清晰。门上那锁虽然笨重,但应该也有些年头了。
只是那锁上却纤尘不染,好像有人最近还开启使用过一样。
赵羽摸向腰间,神色凝重起来。我见他随身带了手枪,心中安定了些。当然我也是带枪了的,只是带的是战神。但既然锁是从外面锁住的,就算是有嫌疑犯藏在里面,现在也未必在吧?除非,这棋院的管理人员也是共犯!
不过,看那开锁的管理员一脸淡然镇定,不像是心怀鬼胎的样子。这时候,阁楼的锁开了,那一股子腥味更为浓重地扑面而来。
那管理员掩鼻躲开,骂道:“靠,这楼上难道是有什么死猫死鸟的?怎么这么臭?”
阁楼的窗户果然都是木板密闭的,里面一片灰暗。但依然是有丝丝缕缕的亮光从木板的缝隙中泄露进阁楼。我俩端着枪,小心翼翼地进了那阁楼门去。
等眼睛适应了阁楼里的光线,我赫然瞧见,有四具女尸正对着我们站立在靠窗的位置上。
我跟赵羽急忙走上前去,等看清楚这四具女尸,我俩差点儿当场吐出来。
这四具女尸全身满是腥味儿,都被掏空内脏,每两个人的手臂被钉在一起,嘴里叼着……桃子?
更恐怖的是,这四具尸体都被人烤熟了,皮肤都是焦黄焦黄的。我忍住恶心,赶紧退后几步,想离着这些恐怖的尸体远点儿。但这一挪步,我才觉得脚底地 板有些黏腻。我低头一看,地上黏糊糊一片,像是油脂。联想到这四具尸体是被烤焦的,我不由更为恶心。这地上的油腻,八成就是尸油了。
想到这里,我忍不住一阵干呕。转而去看赵羽,却见他神色依然,并未有丝毫变化,但是目光却落到那几具尸体上:“你过来看,这是什么?”
我佩服他强大的心理承受力,只好忍着恶心凑过去,却在那些尸体腹部的伤口上,瞧见几张插着的竹签。那竹签上好像是用朱砂写着字。我凑过去看了看, 虽然看不懂,但是依稀分辨出上面的字迹:“己丑年、丁丑月、乙丑日;己未年、辛未月、己未日;辛亥年、己亥月、乙亥日……”
奇怪的是丑、未、亥这三个字都是倒写的。
“这什么东西,竹签放倒了?”我问赵羽道。
赵羽摇头道:“不像是放倒的。如果是无意间放倒的,那不至于四个都放错了。”
“你看,这里还有灵位!”我无意间扭头一瞧,见窗户对面是一堆杂物,但是那杂物前面放着一个木牌位。
木牌位竟然是供奉月老的,但奇怪的是月老二字也是倒着的。
牌子正前方是一个蒲团,上面散落着男子的衣服、头发,甚至还他妈有指甲。
“这都什么东西?”我看了半天,更觉得疑惑。
赵羽也一头雾水,说道:“确实奇怪。不过这四个女尸,也许是我们要找的人。”说着,他掏出手机,想拨电话给局里,却发现这阁楼根本没有信号。
“我去外头打个电话,让同事来验尸。”赵羽说道。
我见他要出去,自己对着这四个焦尸心里发毛,也赶紧跟在他身后往外走。但是还没等我俩走到们边儿,那阁楼的门突然“咣当”一声关上了。
“我靠,开门!!”我赶紧上前去推那门,心想难道管理员竟然把我俩警察给锁起来了??
“别敲了,打不开。”赵羽冷静地说道,同时警惕地环视四周。我见了不由暗叹。虽然是同龄人,但赵羽遇事冷静,这种时候都能淡定如常,实在非我等能比得过的。
也许是赵羽的冷静影响了我,我也渐渐平静下来。想起刚才嫌烦就把灵狐小幂塞给吴聃带回家去,现在有点后悔了。
这个时候,那几个被钉在一起的女尸突然有了动作。我只嗅到一股腥风袭来,就见其中两具焦尸已经将我围在中间。那股恶心的气味直呛我的口鼻。一阵反胃的感觉袭来,我赶紧拔出战神,对着那两具尸体就是两枪。
这种诡异情景见识得多了,我也就见怪不怪,第一时间便能做出反击。我以为即使以我的能力,枪神不能将这焦尸打飞,总也能给她击退了。但万万没想到,那子弹就像是打在两具铁人身上,发出咚咚两声响声,竟然被弹开了。而那尸体身上一丝弹孔也无。
这不科学!我在心中尖叫。尸体就算再坚硬,它也是血肉组成的。打不穿这算什么意思?死后还懂金刚罩铁布衫?
而这时候,两具尸体已经呈合围之势,向我扑过来。我赶紧一个弯腰,从她们之间的空隙中钻了出去。但是胳膊还是触碰到那焦尸,蹭了一身黏糊糊的油腻。我想起那满地的尸油,不由一阵作呕。
但是那俩具尸体不容我喘息,再次向我袭来。这回我有点着慌。战神的辟邪子弹都他妈打不穿这两具尸体,我除了躲还能干吗?于是我在狭窄的空间里上蹿下跳地开始躲那尸体。
在逃命的同时,我瞥了一旁的赵羽一眼,心想你可别出事啊,你要出事我们学校得多少少女心碎啊!
但这一回头,我却吃了一惊。只见那赵羽也在端着枪对准围击他的两具焦尸开枪。而且他的枪竟然装了消音器,只听到“噗噗”几声,我见几只子弹深深嵌入那两具尸体之中,不由暗自吃惊。
我刚才试过多次,那尸体明明铜铁般坚硬,他的子弹为啥能打入尸体身体之中?我的战神还他妈被吹嘘为辟邪利器呢,再不济也不至于敌不过一只普通的枪和普通的子弹吧?
再一看那两具尸体,虽然没倒下,但是动作明显迟滞许多。我被其他两具追得束手无策,只得跟赵羽求救:“我说,你帮帮我啊!!”
赵羽思量了三秒,突然喊道:“用枪打中她们身上的标签!!”
他喊话的同时,我一个晃神,被脚下的杂物绊了一跤,摔了个狗啃泥。
这个时候,我闻到一股腥臭气直扑而来,心中一阵恶心,赶紧就地打了个滚儿,同时举枪对准那扑过来的女尸身体上的标签就是两枪。
生死关头,我展现了枪战片牛逼主角的利索身手,一气呵成耍帅成功,击中那俩女尸的标签。
只见两道火焰突然从那标签底部开始燃烧,须臾间将那竹子标签化为灰烬。而那尸体好像突然失去提线的傀儡木偶,直愣愣地摔向地面。我正他妈躺在地上,见状赶紧躲向一旁。没想到躲闪不及,还是被其中一具焦尸扑了个正着。
可想而知,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直入肺腑。我赶紧将焦尸推到一旁,之后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,忍不住吐了一地。
等我顺过气儿来的时候,却见赵羽依然面不改色神色镇定,身上一丝不乱。转而看我,一身黏糊糊的尸油和灰尘,想来呕吐过后脸色也煞白煞白的,可想而知有多狼狈不堪。
我心中感叹:男神就是男神,不是我等能够装得来的。
赵羽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四具尸体,对我说道:“我猜测这四具尸体是有人操控的。竹签就是操控的关键所在。而这牌位和衣服指甲什么的,八成就是仪式的一部分。”
说到这里,他走到那古怪的月老牌位面前,掏出口袋中的打火机,不知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,又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纸,打火点燃,丢到那牌位上去。
恍然间,我觉得他这动作十分熟悉。像谁呢?
我皱眉端详他半晌,直到那火焰熄灭,牌位和衣服指甲等化为灰烬,依然没想到赵羽这个动作到底在哪儿见过,或者与他神似的到底是什么人。
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。
赵羽见我直盯着他,于是微微笑道:“怎么了?危险解除了,我们走吧。”
我疑惑地跟着他走到门口,见他一推门,那门便开了,这才突然惊觉:难道这赵羽也跟老赵一样有特殊能力?或者说道法?
等等,老赵!
对了,我怎么刚才没想起来?
赵羽无论神态和眉眼,都有点老赵的神韵,只是性格不像罢了。回想老赵的音容,其实如果抛弃对他的偏见,他还是个不错的中年美大叔,只是脸上少笑容罢了。
想到这里,我不由问道:“赵羽,你爸妈干嘛的,也是警察么?”
赵羽有点愕然,说道:“不,我是孤儿院长大的。”
这一回答也让我有点意外。正待细问,见门外地上竟然躺着一个人。低头一看,正是刚才带我们上来的管理员。
赵羽俯下身去探了探他的气息,随即说道:“没事,晕过去了而已。”
我这才松了口气,想继续探究下赵羽的身世,却见他已经打电话给警局,说发现了被害人的尸体。
我看着他,想起刚才的几幕,总觉得这货不简单,肯定是会点道法的。但同样是警察,大家表面上都是无神论者,谁也不会承认自己会这玩意。
我琢磨着,就算我追问,他也不会承认。于是我想了想,干脆闭口不言。
毕竟是人命大案,赵羽电话打过之后,没多会儿,天津市警局就派人来勘察现场,验尸了。
领头的一中年男人似乎是刑警大队长,赵羽的上司,一脸凶相,高大敦实浓眉大眼。在听赵羽汇报的时候,不时看我一眼。等听完赵羽不痛不痒隐瞒了部分内容的汇报后,才点了点头,指着我问道:“这位是?”
我赶紧亮出我的警员证,说道:“我是赵羽的同学,这不来看他么,正好遇到这种事。”
队长看了我的证件,点头道:“蚌埠市局的?你好,我姓邓,叫我老邓就行。”
说着,他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。
赵羽此时说道:“队长,那四个男人有下落了么?”
邓队长叹道:“这就是让我伤脑筋的问题啊。怎么找这四个人就是找不到,现在已经全国通缉了,我就不信他们能躲到哪去。”
赵羽沉吟道:“队长,这事儿就交给我们俩行不?我这位同学当年也是我们警校的著名侦探,有他帮忙一定事半功倍。”
说着,赵羽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我一听这话,顿觉吃惊。我以为吴聃就挺能扯了,没想到赵羽关键时刻也很能吹牛。而且他明显长了一张特别阳光正直的脸,说谎说起来特别让人信任,比吴聃的可信度强多了。
我心想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!!但是你撒这谎有啥用??我当年除了拳脚功夫好点之外,成绩平平,更谈不上什么侦探的脑子之流。赵羽这打得什么主意?
邓队长看着我,有点犹豫:“这毕竟是我们负责的案子……”
赵羽却说道:“队长,这案子情节严重,影响极坏。您也看到了,这几个受害人的家属天天去警局闹,咱们不能再慢腾腾的来了。现在有人帮忙不更好么?而且咱们的目的就是让凶手归案,至于是不是有外来的警员参与,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不是?”
邓队长显然有些不悦。毕竟我是个外人,而且我的加入显得他们天津市局有点脓包,好像必须借助外力才能破案一样。我看着他为难的神色,心中暗想:他妈的你也太信任你的部下了,他的话基本都是扯淡啊喂!
邓队长犹豫片刻,叹道:“行,这位叫?”
“宋炎。”赵羽立即回答。
“好,小宋,就麻烦你了,帮着小赵来查清楚。”邓队长说道。
我之所以没说话,是因为觉得赵羽不是莽撞的人,他让我搀和进来,也许自有道理。听队长这么说,我也只好敷衍道:“应该的,我一定竭尽全力!”
邓队长点了点头,进阁楼去了。
此时,那管理员已经醒了过来,似乎对阁楼的一切茫然不知。我知道他八成是被尸气给冲了,一时失去知觉。这也是吴聃平时给我灌输的零零碎碎的知识,说活人如果被浓重的尸气冲撞,轻则昏迷,重则中毒死亡。这管理员算是万幸了。
赵羽拉着我下楼的同时,我问他为什么忙不迭地把我给拉进这案子里。我自知自己没什么特殊才能,更不是福尔摩斯那种神探,对付刚才那两具焦尸的身手还不如赵羽呢,他难道是想我去帮倒忙么?
等走到院子里,赵羽才冲我笑了笑:“刚才我没看错的话,你的那把左轮手枪,是银制的吧?”
我呵呵笑道:“是啊,这个么,是一位前辈生前留给我的。”
第二十一章 阴阳渡灵人
赵羽笑了笑,没说话。我于是问道:“赵羽,看不出来啊,你是不是懂点道法啊?刚才怎么能知道如何对付焦尸啊?”
赵羽笑道:“你看你真会说笑。我只是瞎猜的。”
我听了这话心中冷哼一声:你真能*****。
我问道:“那接下来怎么办?你要我帮忙去找那四个男人,我可没这本事。”
赵羽笑道:“咱们去找我的一个线人,他也许知道这些事。我是想着,你不是要找什么古董的来历么?那这个人也许知道呢。”
我一听这线人这么牛逼,啥也知道,心中顿时有点不信。但这个时候,我发现院子里原本围观的人群,在看到我之后纷纷退避三舍。
我诧异地问赵羽:“我很面目可憎么?”
赵羽忍不住笑了:“因为你身上的味道,太臭了。”
我这才想起刚才沾了一身的尸油。由于刚刚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,而且劫后余生也没顾得上身上气味难闻。现在经过阳光一阵暴晒,身上的味儿越发浓重了。
眼见着围观的人民群众都离着我远远儿的,而且狐疑地指手画脚,我不由苦恼这一身的臭味如何是好。
赵羽笑道:“先回我住的地方洗澡换衣服吧。”
我忙不迭地点头:“多谢多谢。”
于是我跟着赵羽去了他住的地方,是天津市局的单身宿舍。一厅一卧,带着一个小卫生间和小小的厨房,一个人住绰绰有余。
赵羽的房间跟他本人一样完美,丝毫不乱,纤尘不染,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,几乎让我怀疑他有强迫症。我来不及仔细欣赏,赶紧钻进卫生间彻底洗了个澡,涂了半瓶的沐浴露在身上,生怕还有那恶心的臭味。
等洗完后出来,见客厅沙发上已经整整齐齐摆着一套衣服,白衬衣牛仔裤,虽然简单,但是很整洁。
赵羽听到响声,从厨房中探出头来:“你先换上我的衣服吧,我看咱俩身材差不多,你还比我瘦一点呢,应该能穿上。”
我顿觉感激,赶紧将干净的衣服换在身上。穿上之后果然觉得尺码很相近,只不过衬衣略大了点。看来高出两厘米还是有点差距的。
收拾停当后,见赵羽从厨房端出两盘蛋炒饭来,外加一碟子小咸菜:“随便吃点,我的手艺也不怎么样。”
此时已经中午,闻到这饭菜香味,我才感觉到饥肠辘辘了。狼吞虎咽地吃进嘴里,顿觉齿颊留香,心中不由暗想道:我要是个女的,绝对要嫁赵羽这样的嘿。
赵羽边吃边说道:“对了,刚才你的手机响了,好像是有人给你打过电话。”
我这才想起吴聃的嘱咐,心想八成是他问我进展如何。但我忙活了半天,还没什么结果呢,这赵羽也不知为何非要拉我下水。
我于是拿起桌子上的手机,查了一下未接来电,却有些惊讶:打电话的不是吴聃,却是几天没有消息的杨问。前几天的漆瑟事件,我本想打电话问问他,电话始终不通,好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一样。
我于是赶紧按了个回拨,等电话接通后,笑道:“我说兄弟,你这几天销声匿迹了?我发短信你也不回啊?”
杨问在电话那端笑道:“有点事情。你现在哪里?”
“我在天津。”我说道:“休假呢。”
“哦,那回来之后联系我?”杨问笑道。
我皱了皱眉,心想你丫也不是个姑娘,没事老让我联系你干嘛?但想起他道法高超,是我亲眼所见最牛逼的人物,以后有怪事可能还得靠他帮忙,便笑道:“行,等回去找你。”
挂了电话,我心中讶异这杨问怎么会总盯着我。不过现在没空多想他到底是作何感想。
吃完饭之后,赵羽换了便装,带着我又返回滨江道,七拐八弯地找到一家娱乐城,到了一家麻将馆门前。
进了麻将馆之后,赵羽倒是不着急找人,而是在里面转悠半晌。正当我跟他转得不耐烦的时候,突然有人走到赵羽身边,拉了拉他的衣角。
我仔细看了眼招呼赵羽的那位,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,长了一张机灵的脸庞,眼睛清亮,似乎总带着三分笑意。
“您来这边吧。”那孩子冲着赵羽露齿一笑。
赵羽竟然也不多问,跟着那孩子就走。我也只好跟了上去。只见那麻将馆竟然还有后门,后门推开后,是一座放置杂物的库房。我简单扫了一眼,好像是些麻将桌,椅子之类的东西。那孩子上前将一张椅子移开,地下便露出一道暗门来。
那孩子拉开地下室的门,示意我们俩下去。
我看了赵羽一眼,见他毫不犹豫地走下楼梯去,我也便跟着下去了。进了地下室,我闻到一股子霉味,好像是雨天天气返潮的那种刺鼻味道。
等到了地下室里,见里面是一间小办公室的样子,有简单的书橱和办公桌,一个人正跷着二郎腿坐在转椅里,背对着我们听相声。
赵羽咳嗽一声,那人才惊觉有人进门,忙不迭地转过椅子来。我打量了那人几眼,只见是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。相貌平平,看起来略有点眼熟……仔细一想,明白了。前几天正好看到萧敬腾的演唱会宣传海报,这货长得有点老萧那尖嘴猴腮的意思。
“哎呦,您怎么又来了?”那男人站起来,立即迎了上来:“坐坐,您坐。”
赵羽摆手道:“咱们见过多次,不需要多说什么了。这次我只想寻找四个男人的下落,还有这位朋友,”说着,赵羽将我拉了过来:“他想知道一个叫罗真的人死前,接触过的那架漆瑟是从哪儿来的。”
“这么多问题啊。”那男人撇了撇嘴:“不大好办啊。”
赵羽笑道:“钱不是问题。”
男人立即眉开眼笑:“那好。那四个人的生辰给我看看,还有那什么罗真的。”
赵羽立即将一张纸递了过去:“都在上面写了。”
男人接过去后,神色也难得的正经起来。只见他按了下墙上的按钮,那书橱突然移向一旁,另一间暗室露了出来。
我只在一些古装片中看过暗室,没想到现实里也有人这么修建。进了这暗室,我闻到一股浓重的香烛味儿。等那男人点燃了里面的蜡烛,我才看清,原来这地方竟然像寺庙一样,供奉着神像,还有供桌,供品和蒲团。
地上一副图案,是砖砌的八卦图。
我问赵羽,难道他所谓的线人,竟然是个神棍?
赵羽笑了笑,说道:“我看你用那种枪,就知道你也应该是懂这点这些的。这位叫赵振海,不是什么神棍,确切来说,是‘阴阳渡灵人’。”
“阴阳渡灵人是什么?”我不解地问道。这可是第一次听这名词。
“别人请神,他会请鬼,懂鬼语,问鬼一些阴阳界的消息。当然,也不能问出太多,但是只要简单的一点信息,就能帮大忙了。”赵羽说道。
我听罢半信半疑。眼前这位赵振海,其貌不扬,又似乎有点油嘴滑舌。真本事的话,难道他能像雨神那般呼风唤雨么?
只见香案上有黄纸朱砂红字的符咒,瓷器圆盘一个,还有一件道袍一样的长袍子。这时候,那赵振海到了外间,喊刚才那男孩子去准备东西。准备的这玩意 也够奇怪:带叶子的杨柳树枝七支,无叶子的杨柳树枝七支,而且吩咐要将七支柳枝削尖,尖口沾点蜜糖。还要准备祭奠先人用的那种金色纸张一千张,而且有严格 的规格。
那孩子倒也伶俐,很快的就将这些东西准备妥当。看来这赵振海常接这种活儿。准备完毕后,他上前去点燃香炉里的清香三支。
这香烛一点燃,香火味更浓了。我看了眼赵羽,见他一脸正经,心想难得他也信这一套。虽然我也渐渐相信这世上的鬼神之说,但神棍和真正懂行的总是参差不齐,眼前这位摆的谱挺大,不知是不是有真本事?
只见赵振海收起笑容,披上那放在香案上的衣袍,开始走步,同时手拈诀,口中振振有词,不知念了些什么。这时候,我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指,见他右手五指平伸,指尖朝上,大拇指掐中指指甲下,看样是典型的电视剧造型,倒是拉风兼有型,但是靠谱么?
我低声问赵羽道:“这什么啊?能行吗?”
赵羽却一脸正色道:“这叫勘鬼诀。仔细看着就行了。”
没多会儿,我觉得周身刮起一阵凉风,心中不由一动:难道鬼来了?听说这货就是靠请鬼来打探消息,就跟现在年轻人没事喜欢玩个笔仙碟仙一样。
我想起吴聃说,只要我凝神静气就可以看到鬼影,于是不由闭了闭眼,排除杂念,再次睁开的时候,果然看到赵振海的周身有隐隐的鬼影在动。
听说鬼的形态跟其本身灵力是成正比的。恶鬼凶灵能够保持人形,夜晚出来作祟。弱一点的就没这么大能耐,但是也能看到他的影子;最弱的是,他想让人 看到他,人家也看不到。多半的鬼是这样的。想来赵振海这货也就是找了些孤魂野鬼,四处飘荡无依的,许以好处,撒点纸钱,换点阴阳界的消息。
果然也不出我所料。等他做法完毕,便将案子上的那一千张纸张全部丢到火盆里点燃,烧成灰烬,而那些鬼影也便随之消失了。
赵羽忙迎上去问道:“怎么样?”
赵振海皱眉道:“你要找的那四个男人,很不幸的,已经死了。”
“死了?”赵羽有点愕然:“怎么死的?”
“被什么东西勒死的,而且死在千里之外的安徽。”赵振海说道。
“安徽?”我吃了一惊。这四个男人被勒死在安徽某地,这事儿莫名地让我联想到我被琴弦差点儿勒死的往事。
“具体什么地方知道么?”赵羽追问道。
赵振海眼珠滴溜溜转了转,嘿嘿笑道:“知道是知道,但是?——”
说到这里,他突然闭嘴不说话了。赵羽笑了笑,将几百大洋塞进赵振海手里,说道:“你说吧。”
赵振海眉开眼笑道:“就死在安徽宋家村的村口大树旁,你要是不信,去看看就行。”
这一句话顿时如惊雷一般让我不由打了个激灵。
赵羽也有些愕然:“死在千里之外的安徽?这倒是奇怪了。”
赵振海冷哼道:“你要是不信也就罢了。但是你找我的这几次,我哪次说错过?”
赵羽问道:“那漆瑟呢?是从哪里来的?”
赵振海说道:“这个问题倒是简单,而且也很巧。宋家村那棵树下,应该有座古墓。漆瑟就是从那地方被盗出来的。应该是在某处保存了几年,又被人展示于人世间。到底如何,就得你们去细细查访了。”
我听罢只觉得愕然。这世上巧合之事竟然有这么多。
我见这赵振海倒是有点神通,便又呵呵笑着塞给他一点钱,问道:“既然你这么厉害,我跟你打听个人。这人叫阮灵溪,住在……”
赵振海眯起眼睛打量着我:“你这小子打听人家姑娘做什么?”
我有些愕然:“你怎么知道我问的这人是个姑娘?”
赵振海默默收下那钱,笑道:“说到这里那就巧了。这姑娘前几天来过,而且还跟你们问过同一样一个问题。”
“什么问题?”我追问道。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,我一直心存芥蒂。
“那叫什么罗真的事儿。”赵振海说道:“还有她住的地方出过事儿,所以来问问我。”
我一听这话,顿时眼前一亮。我正愁无处问陈家的往事,一听赵振海竟然知道,便追问不休。
“这个你来问我啊,我是天津通,而且这东西需要什么请鬼的。”赵振海翻了翻白眼:“那座小楼以前住着民国时期一个著名教授,叫杜叔同的。文革期 间,十几个红卫兵闯入他家,将教授活活打死,把人家女儿给强奸了。当时教授还有个外孙,也在混乱中被杀了。只有一个孙女躲在地下室逃过一劫。听说经过这个 惨变,杜教授的孙女精神有了问题,最后随便嫁了个小商贩,生下了一个女儿,叫杜小茹。关于杜教授我只知道这些。杜小茹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。但是听说当年 的其他几个红卫兵杀了杜教授一家后害怕了,回头去用浓硫酸毁尸灭迹,却在当晚惹来怨灵作祟,死于非命。”
他讲到这里,我突然想起那晚我在陈家洗手间看到的碎尸。那尸体嘶嘶冒着青烟,难道就是他们死前的惨状?
想到这里我不由皱眉。人性之阴暗残忍,不言而喻!
只听赵振海继续说道:“剩下的活着的几个是同乡,见同伴惨死在那凶宅里,就赶紧找人问询怎么避难。不知他们找到哪儿的高人,说是合力打造一黄金金 刚经镇压住那杜家的恶鬼即可。于是他们几户人家倾家荡产凑齐钱打造了一副金刚经,杜宅这才相安无事。后来这几个人回了老家,听说发展不错,现在还当了村干 部。”
我听最后这句话,总觉得赵振海话里有话,像是知道什么。
“你怎么知道人家最后的归处?”我不由问道。
赵振海笑道:“我虽然爱财,靠这点法术赚钱养活自己。但是呢,我也有点正义心不是。前几年杜家旧宅那片儿新建住宅小区,挖出那《金刚经》来,就是 我建议他们再埋进去的。不能再死人了不是。这新闻当时报道过,我还见过几个大叔去现场察看呢。看那样子是安徽那边的人,十分关注这金刚经。随便推测下,也 知道很可能就是当年活下来的几个人。于是我还去搭讪了,所以也知道他们现在大小也应该是个村干部。”
“真有这么巧?”此时,赵羽突然问道。
赵振海呵呵笑道:“那当然,能不巧么,所谓世上的因果,都是环环相扣么。善恶有报。”
我听了这些消息,但觉十分震惊。但见赵振海也没什么别的可说,我才跟赵羽又出了地下室,到了麻将馆。
那十七八岁的少年依然在麻将馆大厅中候着,看我们上来了,这才送我们出门。出门之后,我问赵羽道:“这麻将馆怎么一股怪怪的气氛?”
赵羽笑了笑:“你的感觉没错。这地方本是赌场和放高利贷的。只是这几天严查,才换成麻将馆。”
我狐疑地看着赵羽:“你不会是双重间谍吧?给黑社会透露消息,而且还从人家那儿打探消息。”
赵羽失笑道:“你是不是无间道看多了?我不是间谍,而是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了。”
心照不宣?我听了这话不由皱眉。这赵羽与我同龄,但是初当警察就这么老练,人情世故如此通达,这太不符合常理了吧。
比较之下显得我多傻逼啊。
第二十二章 漆瑟化尘
打探了这些消息之后,我急于告诉吴聃,便跟赵羽分手,急忙忙地赶回吴聃家里。
到吴聃家之后,见他正悠然地给小幂梳毛,心中十分不忿,说道:“我说你这当人师父的够悠闲啊!徒弟我今天差点儿九死一生啊!!”
吴聃心不在焉地瞥了我一眼:“这不没死么?放心,你命硬着呢。不对啊,你这身上衣服是谁的?”
我低头一瞧,得,自己还穿着赵羽的衬衫呢。我叹道:“说来话长。师父你今天都干嘛了?你不是探听陈家的旧事去了么?”
问这话的同时,我心中暗想:我都打听得明明白白,我看你怎么回我。
吴聃笑道:“我去给你打听阮灵溪姑娘的事儿了。”
我翻了翻白眼:“你打听她干吗?”
吴聃耸耸肩:“你不是说那晚子牙河潜水的时候,有个黑衣人救了你么?”
我点头道:“对,然后呢?”
吴聃说道:“当时虽然没注意到他,但是我仔细一想,巫山派的人水性极好,而且,最巧合的是,巫山神女中的阮青芜用的法器,或者说兵器是‘神女弩’,看上去就跟你说的弓箭一样,但是这玩意陆地水下都能用,见人杀人见鬼杀鬼,倒是很像你说的那什么箭。”
我叹道:“那又怎样?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?就算她是罗真的朋友,但人家葬礼她都不露面,看来也是泛泛之交。”
“错。”吴聃说道:“你以为阮灵溪半夜潜水为了救你?你长得明星脸?还是你尺寸超人?”
我听了最后一句话,不由骂道:“我说你好歹也有点尊长的样子好不?”
吴聃笑道:“她下水去,八成是听说罗真死了,去找他那丢失的头颅,没想到被我捷足先登了,然后她就走了呗。”
“那她也不至于鬼鬼祟祟的?”我不解地问道。
吴聃说道:“我想这有俩原因。第一,她不想人家过于注意自己,探究自己身份;第二,罗真那漆瑟来路不正,而她也有份参与,所以不敢声张。”
我叹道:“先别管阮灵溪到底是什么人吧,现在又有人死了,而且天津发生的案子,最后这案子相关人员竟然死在我们安徽,唉。”
吴聃抬头看了我一眼,说道:“你的意思是想回安徽了?”
我顿了顿,说道:“你看我这假期也快结束了……”
吴聃打断我的话,说道:“别以为我舍不得你。既然老赵把你托付给我,我就得好好照顾你。督促你练功。这样吧,我教给你一些基本的道法,你没事就记得练练,一个月来一次天津,我要验收你的学习成果。”
一个月来一次,你当我大姨妈啊。我在心中暗骂。但他这一说,我却想起杨问给我的那本古籍,是一本关于请神的书。难道吴聃要给我另一本古书?那我还真可以带着这俩本去拍个《功夫2》了。
不过吴聃倒是没送我什么书,而是教给我一套道家拳法。看似养生拳,打起来一点力道没有,而且吴聃说要把意态放平,想象自己睡在山林间。我说那我练着拳万一睡过去怎么办?
结果吴聃说了句让我吐血的话:“睡过去更好,这是一种境界。”
我擦,到底这师父靠不靠谱啊。
第二天,赵羽找到我,说要跟我一起回蚌埠。因为本案的嫌疑人都莫名其妙死在宋家村了,作为案子的负责人,必须去看看情况。
我一想,旅途寂寞,有个人聊天也挺好,于是满口答应了。临走前,吴聃再三嘱咐我辛勤练功,同时将小幂塞进我怀里。
灵狐依旧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,但是对于他来说,跟随吴聃和跟随我都一样,都是大老爷们儿没啥意思。
赵羽也很喜欢这类萌物的样子,见了小幂后抱着不放手,看他一脸宠溺相,我真想告诉他其实你抱着的是个大叔。
最夸张的是,我俩走到路边打车去火车站,等车的空闲里,还有大爷丢火腿肠到地上去,招呼小幂去吃。我翻了翻白眼,心想你当这喂狗啊。
灵狐果然对此嗤之以鼻。我看他一脸傲娇的样子,不由想到一句台词:愚蠢的人类。
等到了火车站一看,排队买票的人还真不少。赵羽自告奋勇去排队,我则抱着小幂坐在一旁等着。等候的过程中,我看着赵羽挺拔的背影思量半晌。我总觉 得这货并不简单,年纪轻轻的不仅办事老练,而且我们这种小警察,一个月工资也没那么多,多到他还能有余钱去收买赵振海那样的线人。
难道这货高帅富?我转念一想,也不会是。如果真是高帅富,谁蛋疼的不去坐办公室喝咖啡看高层夜景,却选择风里来雨里去地追亡命天涯的凶徒。
身边的事儿过于神奇,身边的人也越来越不正常了。我不由感叹。正想到这儿,我一转脸,得,瞧见另一个不正常的人物也在排队买票。
这人不是别人,正是那位古怪神秘的阮灵溪姑娘。
我一瞧,她竟然排在赵羽的那队伍里,心想总不能这货也跟我们一趟车,去安徽吧?房地产中介还需要出差吗?
为了能把灵狐带上火车,我只好将它暂时放进背包里,拉链开着给它透气。等我和赵羽混上火车,却没想到即刻在车厢里看到阮灵溪。
“你怎么也在火车上?”我跟阮灵溪正好走了个照面,不由不约而同地问道。
“我回家不行么?倒是你去干嘛的?”我冷哼道。
“我去看朋友不行么?”阮灵溪瞪了我一眼,坐到自己位置上去了。
我一瞧,赵羽的位置跟她斜对面,而我则跟她隔着一个过道。
我心中暗想:总算不是邻座,不然这旅途更加煎熬。看这女人就是一恶女,而且说不定还是个天山童姥,别看外表很年轻,说不定早就七老八十了。
此时,车厢里上来一对年轻情侣,男的正好坐在我旁边,女的则坐在阮灵溪的旁边。
两人看似热恋中,抵死缠绵一刻不肯分开,分了片刻就觉得山无棱天地合那意思。于是那女的跟我身边的男孩子隔着过道两两相望,哀怨地觉得位置不能在一起很遗憾。
男的终于受不了似地问我:“兄弟,能不能跟我女朋友换个位置,让我俩坐在一起?”
我一想,这意味着我必须跟恶女同坐一起,于是想要拒绝。但是这时,两个人四只眼哀怨地看着我,看得我十分过意不去,忍不住就跟那女孩换了位置。
这样我就跟恶女坐在一起,对面是赵羽。阮灵溪瞪了我一眼,耳朵塞了耳机,扭头去看窗外风景了。我嗤笑一声,拿出手机准备看会儿小说。但这时,我注意到赵羽正意味深长地冲我微笑。我皱了皱眉,呵呵笑道:“你看什么?”
赵羽摇了摇头,没怎么说话,闭目养神去了。此时,小幂从我的背包中探出头来,对我低声道:“我觉得这车厢有一股血腥味。”
“血腥味?”我挑眉道:“该不会是谁带了什么生鲜肉类?”
“不,是人血的腥味。”灵狐小幂说道:“很浓重。”
我一听人血味儿,不由心中有点紧张。我知道灵狐不可能弄错,也不会拿这事儿开玩笑。
“你能闻出那味儿是从哪儿来的么?”我问道。
“大概是车厢的第二排,靠窗户的位置。”小幂低声道。
我起身向前看去,见小幂说的那个位置上坐了一男一女,背对着我们相互依偎,看样子是对情侣。此时,那男人正侧脸去跟女的低声说笑。但是从侧脸看来,那男人有四十左右,女的却很年轻漂亮,长发娥眉,长得很古典。
我坐下来,对小幂低声道:“看不出什么啊。”
灵狐伸了个懒腰,懒懒地说道:“我只是说说而已,反正也是闲事,不管也就不管了。”
说着,这货又缩回背包里继续睡回笼觉了。
由于小幂的一番话,我对那一对儿男女格外注意了下。巧合的是,他们竟然也是去往蚌埠的。下车的时候,我特意瞄了一眼他们的随身行囊,见两人不过是拖了两只小箱子而已,看样子并无任何异常,也便作罢了。
让我无语的是,阮灵溪竟然也是来蚌埠的。不过下车之后,恶女打了出租就消失在人海,连声道别也没有。
但宋家村又出命案,我也顾不上多想这恶女的事儿,赶紧带着赵羽去了蚌埠市局。此时,那四个男人的遗体已经放在停尸房了。
我跟赵羽去查看尸体,见四个男人竟然都是被勒死的。但死者脸上却定格着一种诡异的微笑,眼眸微睁,唇角上扬,说不出的狰狞,让人观之毛骨悚然。
这微笑却让我觉得有一丝莫名的熟悉,回想起来,却想不出是在哪儿看过类似的狞笑。
但这几个男人脖子上勒痕,却让我想起那漆瑟的琴弦。临行之前,吴聃让我带上那漆瑟,说也许办案有用。但让我必须用朱砂线捆着,桃木匣子装着,并且在开启匣子的时候,必须在漆瑟上洒上烟灰。
我最怕被琴弦再勒一次,于是回来的路上已经从一寺庙里取了一包烟灰回来。
“这是被什么勒死的?”赵羽皱眉道:“如果说绳索,那这勒痕也太细了。如果说是铁丝……也不像,因为这痕迹比铁丝还细,就好像是绣花的针线一般。”
我没理会他,直接去翻看了这案子的验尸记录和卷宗记载,以及现场照片。但让我吃惊的是,四个男人的死亡现场,却有几个散落的青铜人偶。而其中一个,正是我在和平小区那座老楼里见过的连体人偶!
再次看到那诡异的人偶之后,我不由打了个激灵。现在终于想明白,那四个男人的脸上,正是跟这人偶一样,维持着一种诡异的,近乎于怨毒的笑容。
这一系列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?想到这里,我头疼不已。
接下来的几天,赵羽都留在蚌埠市局查这诡异的案件。但这案子过于离奇,查了将近一个月,丝毫没有结果。
期间,我想起杨问也许对这漆瑟有些见识,便带着漆瑟去找他。但是,当我按照吴聃说的方法打开那桃木匣子,原本好端端的漆瑟,须臾间在我们俩面前化为一堆尘埃。
我吃惊地看着这一幕,不解地问杨问道:“这,这在水下都能保存得好好的,为什么现在突然化为尘埃?”
杨问耸耸肩,笑道:“我明白你刚才洒烟灰是为了镇鬼,但也许这漆瑟上的灵体,或者说怨气并不那么强烈了,所以你刚才那一下把它给驱散了。这样的话,那漆瑟没了灵体的保护,又经过千年的时光,自然是化为尘埃灰烬了。”
“就这么没了?”我有些愕然。这么长的时间以来,我一直提心吊胆地担心这玩意再来勒死我。现在我如临大敌地将它打开,结果,它就这么轻易地在我面前化为灰烬。
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,对这漆瑟的来历更为疑惑了。这东西为何有这么重的杀伤力或者是怨气?那它来自哪里?那些青铜人偶又是从何得来?它的相关诅咒又是什么意思?
警局将这案子作为了悬案,渐渐搁置了。但我知道,这案子背后的一系列疑问,却不是用常理能解释得了的。
于是我将这事情的前前后后跟杨问讲了一遍,将那几处疑问提了出来,问杨问是否有合理解释?
杨问听罢,笑道:“反正这东西来自千年前,我们没法子证明猜测是否正确。但是从你讲的这些片段来看,我暂时给他做个推测。第一,前几天我听说宋家村有座古墓,特意去朋友那打探了下。你知道那古墓的墓主人是谁么?”
我叹道:“我怎么知道?”
“那古墓的主人,八成就是传说中汉成帝的男宠,张放。”杨问说道。
“张放?他的墓怎么会在这儿?”我愕然道。
杨问说道:“我查过一些资料,有人绘过汉代安徽这边的地图。宋家村在千年前的地势并非如此,而是一处不错的风水宝地。汉成帝宠爱张放,知道张放死于流放途中,便将他的尸体运回,特意选了个风水宝地,给他建造了一座古墓。”
我恍然道:“既然是给男宠建造的,那也就可以解释为何护棺里是一对男人了。”
杨问点头道:“漆瑟是汉朝兴起的乐器,而你说那罗真的画里也画了男人弹琴的情景。我猜测,这漆瑟是陪葬之物,也是墓主人生前特别钟爱之物。但汉成帝当年既爱男人也喜欢美女,赵飞燕赵合德姐妹的冲冠后宫,就可见一斑了。但两方都是受宠之人,必然有矛盾。”
我听到这里,想起很多历史剧中都将赵合德演绎成一心狠手辣,工于心计的女人,不由觉得杨问的推测也挺有道理。
杨问继续说道:“赵合德很可能早就对张放嫉恨不已,于是在他墓室里放了不少诅咒人偶。那青铜人偶其实源自某种古老的邪术,类似于现在的降头术。这 种术能让拥有青铜人偶的人横死,或者丧失心智;于是有了四个男人杀人的事件。他们将那四个女人变成连体人偶的形状。而且,这人偶也许会让死去的灵魂永远囚 禁于尸体中,如果一旦火化,那怨气必然伤及身边的人。而这人偶本来诅咒的就是男人,所以,陈三爷一家为了阻止怨灵作祟祸及子孙,这才规定死去的男人不能火 化,尸体封藏起来。”
我听他的推断,觉得有些道理。陈三爷本身就是个盗墓贼,也许在生前找到这座古墓,盗走了墓室里的财宝。回想起陈三爷的家中密室里,有一大缸子特殊 的液体,想必就是保存漆瑟用的。但是没想到那千年的怨气凝结在漆瑟上,加上那青铜人偶的诅咒之力,竟然让自己家业倾尽,子孙福薄。
不过陈三爷也算有点良心的,将这俩凶物封藏在自己家里,没有拿去卖给世人,让更多的人横遭祸端。只是有不知好歹的小贼偷了这些东西去卖,这才让怨气散开,害死了不少人。想来也是一场横祸啊。
第二十三章 乌匣诡镜
案子成了悬案之后,赵羽在蚌埠市局呆了一阵子后,也便返回天津市局去了。
但漆瑟化为尘埃之后,怪事却再没发生,我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。
由于漆瑟事件,我跟杨问倒是常来常往,熟悉了起来。而熟悉之后才知道这货竟然有女朋友,而且是个年轻清秀的姑娘,叫小如。
这姑娘起初隔三差五地给杨问送自己做的鸡汤。我虽然很是羡慕,但是不明白杨问这大热天的喝这大补的东西,不会补得太过而流鼻血么?
但小如说杨问前几天受了重伤,所以才要补一补。我心想倒也是。捉鬼驱邪的,跟我们当刑警一样危险,指不定就命丧黄泉。受点伤都算你幸运的。
平静地过了半月,局里都没接到什么大案子。我也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找杨问探讨他给我的那本请神的书,同时没事也去练练吴聃教给我的拳法。
练多了之后,确实有点神奇的效果,似乎真的一身轻松,仿佛身轻如燕,灵台清透。
之后我甚至喜欢上这套拳法,休假的时候就到楼下的广场上来一套,引得老大爷们都跟我来切磋,问我练的这算哪路子的拳。
不过,安宁日子没过多久,局里又接到大案子,而且涉案人竟然是阮灵溪!
今天一早,我们市局接到市里一户人家报案,说是他在楼上邻居的房间里面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。而且还看到一个女的正倒在客厅中,好像只是昏倒而已。
我跟着同事们赶到出事现场,见是一处还不错的中档小区。楼下拉着警戒线,有附近的居民正在出事现场围观。
有一个高挑瘦削的女孩子正背对着我们站着,跟维持秩序的保安争吵不休。保安被她吵得不耐烦,转眼一看我们来了,赶紧招呼道:“警察同志,你们可算来了!”
那女孩蓦然回头,正跟我打了个照面。我一看,顿觉吃惊:这货竟然是恶女阮灵溪!
阮灵溪也没料到能见到我,愕然之色一扫而过,随即冷哼一声,扭过头去。
“怎么回事?!”我们队长问道。
“警察同志,你们快上四楼看看吧,出人命了。”保安边擦汗边说道。
我顾不上阮灵溪,赶紧跟着同事们上了四楼。只见402的房间大开着,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进门一看,有一具男性尸体倒在一面穿衣镜的前面,穿衣镜的镜门大开着,镜片碎了一地。
女性尸体则在手里抱着一个木头匣子,匣子上面的锁被打开,里面有一个烧焦的葫芦。
我端详了一下那女性死者,见那女人已经非常苍老,看上去似乎八十多岁的样子,但是穿的衣服却是年轻女性的黑丝袜和吊带连衣裙。
队长喊来房东,询问死者身份。
据房东说,男住客名字叫做许一豪,而女住客的名字叫做王若英。许一豪今年四十岁左右,而王若英则是一个平面模特,刚刚二十岁。
如今死的男人正是许一豪,但是女的却不知是谁。看这穿衣打扮,倒是王若英的样子,但王若英却不可能这么老。
听说许一豪很有钱,而王若英特漂亮。但现在王若英不见了,死在屋里的却是个老太婆,这也太诡异了。
我问这小区的保安,那楼下那阮灵溪又是怎么回事?
保安说,阮灵溪就是报案人说的昏倒在客厅的女人。他们怕这女的跟凶案有关,就给唤醒了,暂时拦下,没让她离开。
我一听这话,知道阮灵溪这回算是卷进来了。但她会是凶手么?想到这里,我下楼去走到保安科,见阮灵溪正坐在里面一言不发。
“喂,恶女,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我问道。
阮灵溪白了我一眼:“你们这群二货警察不会以为我是凶手吧?”
我冷笑道:“那得看最后的案子结果了。不过,你怎么会出现在被害人的家里?”
阮灵溪说道:“我是到对门我一个朋友家的,但到门口的时候,发现我朋友不在家,而对门的门却开着,我觉得奇怪,就进去看看。结果看到俩死尸,吓了我一跳。这当口就被人砸晕了而已。”
“有那么巧?”我狐疑地看着她。如果她真是吴聃所说,巫山派的后人,那应该也懂点功夫。一个会功夫的人会轻易被人砸晕,说起来有点牵强。
但转念一想,如果说这人乍一看到两具死尸,震惊之余忘了防备,倒也有可能。
但阮灵溪是案发现场唯一的活人,我们也只好带她回去做笔录,虽然这货一问三不知。
出事的这家对门住着一个姑娘,据保安说叫杜菲菲,是外地来工作的一白领,也就在两三个月前租下这里的房子的。
而阮灵溪说她的朋友就是住在对门的杜菲菲。可今天是周一,杜菲菲必然是在上班,阮灵溪这个时间来拜望朋友,是不是牵强了些?
但阮灵溪说杜菲菲查出怀孕了,所以她才从天津请了半个月的假来蚌埠照顾朋友。今天约好来杜菲菲家里,却不知为何她不在,打电话也是关机。
“怀孕?”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:“可我听保安说这姑娘是单身,而且没怎么看到有男人来找过她。”
阮灵溪瞪了我一眼,说道:“现在未婚先孕的比比皆是,谁规定单身不能怀孕了?少跟我废话,如果想证实我的话,你们想法找到我朋友就是了。”
做完笔录后,阮灵溪口中的朋友果然来找她了。我他妈仔细一看,这杜菲菲我认识,这不杨问的女朋友吗??之前只是听说她的小名叫小如,也没问过这姑娘的大名。
我心中不由地冒出一句话:杨问喜当爹了……不然我怎么没听说他提起自己女朋友怀孕的事儿?
杜菲菲看到我,也略觉尴尬。一时间我俩相顾无言各怀鬼胎。此时,坐在一旁的阮灵溪看到杜菲菲,顿时如蒙大赦,上前一把拉住她,急急地说道:“你可来了,我跟这帮二货呆得都要烦死了。我说你去哪儿了啊?不是这几天都休息么?你这刚怀上不能总到处溜达!”
杜菲菲叹道:“我就是去医院检查了下,早晨起来不大舒服。结果手机没电了,也忘了提前告诉你,让你白跑一趟,竟然还来了警察局。不过,我们对门出事了?”
阮灵溪骂道:“靠,够倒霉的,你们对门是什么人啊?一男的跟一老太太相好?还死一起了也不知是不是情杀!”
我听着阮灵溪这连珠炮一样的吐槽,心中暗想:古人那句话真应该改改,静若处子,动若癫痫。
杜菲菲听了这话,讶然道:“什么男人和老太太啊,我们楼上都知道,对门是一对情侣,女的很年轻很漂亮啊。”
这番话倒是让我疑惑了。那死的那八十老太是谁?而且还穿成那德行的。
录完口供后,由于无确凿证据证明阮灵溪跟这案子有什么瓜葛,便让她暂时回去了。但到底是谁击昏了她,是不是为了嫁祸,我们却对此一筹莫展。
很快的,刑事鉴证科提交了dna检验报告。那报告的最终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。报告在洗手间等地方取了几根年轻女子的长发,跟那死去的老太婆的dna进行对比,结果竟然完全吻合!也就是说,死去的老太婆竟然是……王若英本人?!
我听了这结论后完全不能接受。虽然曾经有乌龙新闻说,五旬老太太扮成二十多岁的妙龄女郎勾引80后,但死去的那位老太婆,别说还残存什么风韵了,就算再怎么打扮,也不可能变成二十岁的模样。
但是周围的人一致认定,王若英就是个二十岁的漂亮姑娘。
针对这怪现象,队长命我对许一豪和王若英的身份进行详细调查。在调查中,我找到了许一豪的律师。律师声称,这俩人在同居的第一天开始,就立下了法律契约,明确了各自的权益和职责。
之后,律师将两人的协议递给我看。
我接过来一看,多半是关于财产分配的各种规定。但是,在那协议上却有奇怪的一条:许一豪规定女方王若英不能碰自己的一样东西,而同样的,王若英也规定许一豪不能碰自己的某一件东西。如果双方违反这个规定,必然分手。
这条款让我十分诧异。我特意注意了下那条款的备注。许一豪不准王若英碰的东西,是一件乌木匣。而王若英不准许一豪接触的东西,竟然是一面更衣镜。
“更衣镜……”我不由念道:“这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东西。”
律师叹道:“如果你去过他们家,那肯定能见着。就是这女的放在卧室的穿衣镜。”
我闻言顿觉恍然:那老太婆不就是死在穿衣镜后么?
而协议的其他条款倒是很正常,只是说除了这两件私人物品相互不能触碰之外,其他都是两个人共同拥有和使用的。
我看了这协议的条款,觉得十分奇怪,赶紧赶回局里,去查找从案发现场取来的物证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那老太婆死的时候,手里抱着的一个乌木匣子。这木匣子不会就是律师协议上的东西吧?
赶去物证处的时候,果然找到一只乌木匣子。只见那乌木匣面雕工细腻,制作精美,而且在锁鼻儿上挂着三把锁。但是现在那锁已经打开了,里面放着的是一烧焦的葫芦状东西,到底是什么,也不得而知。
女的穿衣镜还放在案发现场并未带回。这案子看上去迷雾重重,让我摸不着头脑。
木匣子我是看过了,什么也没看出来。不知穿衣镜里有什么玄机?想到这里,我打算再回案发现场看看,一探那穿衣镜的秘密。
忙了这大半天,我突然觉得饥肠辘辘,这才想起来已经一天没吃饭了。
等下班吃完饭,也已经晚上七点多。想起半夜再去凶案现场,不由有点发憷。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,我也见过不少血腥惨状,也渐渐有了点胆子。
入夜之后,我带上战神和小幂,打算再探那凶案现场。所幸由于发生了凶案,那死者家里也没人敢进去,也就没上锁,方便查案人员进出。
我到了402门前的时候,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门。不知对面发生命案之后,那杜菲菲还敢不敢继续住下去。
但对门关着厚重的防盗门,也不知她是否在家。我也懒得多想,上前便打开402的房门。
门发出“吱呀”一声怪响,在静夜里格外清晰。我头皮一紧,心跳莫名地加快。
我定了定神,小心地迈步进去。
第二十四章 迷人的降头术
屋里一片寂静。我摸索着开了客厅的灯。虽然灯亮之后,客厅的一切尽收眼底,但是不知为何,这亮晃晃空荡荡的客厅,也让我觉得有些毛骨悚然。
为了壮胆,我跟小幂说话:“你帮我看看啊,这屋里有什么不正常的东西没有。”
小幂嗤笑道:“你害怕了?瞧你这怂样。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,早就成名天下了。”
我啐道:“你再怎么厉害,现在也只能是只狐狸。”
小幂冷哼道:“我看到你身后有只恶鬼。”
我听了这话,心中一惊,冷不丁地回头一瞧,却见那穿衣镜正横亘在我身后,而镜子里映出我和小幂的影子。
我心想,这穿衣镜大概就是律师那份协议里提到的。我上前仔细去看那镜子,发现这更衣镜特别的与众不同。猩红色的漆面布满了小洞,镜面上面有一扇木门,大概原本是为了遮盖镜面,而且门上面还有一把门锁。但是这镜子已经碎了,木门也半开着。
我疑惑于这镜子上的木门。这到底有啥用?镜子上带门,还从未见过。不过也许这镜子是个古物,是祖传的家具,门也许是用来防止有人把镜面碰坏的吧。
不过这为了防止镜面碰坏,多个门也就是了,还他妈上把锁。这镜子得是多贵重?
如果是古物的话……可看那破碎的镜面,又不像是特别古老的东西,顶多也就晚清时期的而已。
此时,小幂低声道:“在那木门的后面,好像有什么东西。”我听了他的话,赶紧戴了手套,上前拉开那木门。
奇怪的是,这更衣镜的镜面虽然碎了,但是镜面后的木板上,却粘着很多照片。
我凑近了仔细一看,见那照片上竟然都是晚清民国,或者是建国初的年轻女子的照片,密密麻麻排满了大半个木板。
这些照片上的女孩子虽然穿着打扮不同,但是面部相貌却惊人地相似。但是,仔细看过后又觉得有点微妙的不同,说不上到底出自哪儿的感觉。
我记得曾经百度过王若英的照片,虽然资料很少,但是在一则新闻上有过她的一副近照。那照片上的样子,跟这些年轻女孩的容貌简直一模一样。
起初我以为是王若英拍的艺术照,穿着旧日时装,拍几张过过瘾。但是仔细看来,有些照片明显不像是现代的拍照技术,而且都好像是胶片照片。
但不知为何,那照片的底子让我觉得有些奇怪,不像是胶片,倒像是什么柔软润滑的东西做成的。
于是我忍不住去摸了摸其中一张照片。此时,小幂突然喝道:“别动那些照片!”
我吓了一跳,但此时,手已经触到其中一张照片。
触到这照片的同时,我顿觉惊讶。我明明戴着橡胶手套,按理说应该感觉不出那照片的质感。但不知为何,摸到这照片之后,手上突然传来一种特别柔软滑润,清凉惬意的感觉。
这不由让我对那照片起了兴趣,更加凑近去,想摘一张下来看看。
就在这时,我突然觉得腿上一疼。回头一看,小幂正咬着我的腿,死命向后拖。
我有点恼,将照片丢向一旁,一把将他扯下来举到眼前,恨恨道:“你干嘛咬我?!”
小幂冷哼道:“如果我不拖着你,你就被女鬼给拖走了!”
“哪有鬼?”我吃惊道。吴聃说,如果我用心,便可看到鬼魂。但是这次我看了半晌,也没见有什么鬼影子。
小幂叹道:“你看看,那些照片是什么做成的?不过不能进那镜子后面去看,在外面看就是了。”
我于是仔细看那些照片,突然见刚才我触摸过的那张已经脱落,掉在镜子和木板之间的空间里,雪白的一片,倒像是丝帛之类的东西。
“那什么东西?”我问小幂道:“不像是胶片啊。”
“如果我没看错的话,那是人皮。而且是美女的脸皮。”小幂说道。
这惊人之语让我无比吃惊。我擦,这木板后面林林总总不少照片,这得一整张人皮裁开的吧?
小幂似乎明白我心中疑问,便说道:“这不是一整张人皮剪裁而成的。这一张照片就是一张人皮。因为肤色和纹路并不相同。”
“这你也能看得出来?”我听了这话,顿觉冷汗涔涔。这要是一张照片一片人皮,这得是多少女人的脸皮贴在这里。而被取了脸皮的女人,是死是活?
小幂说道:“作为人,可能没这么好的眼力。但是我现在在灵狐身体里,这玩意的眼力和嗅觉,听觉都十分灵敏。利用这些能力,我倒是能轻易察觉出不少事情。”
“但这么多女人的脸皮贴在这里,这是什么意思呢?”我不解道:“脸皮上能出照片,也怎么做到的?”
小幂说道:“降头术。我听说有些女人为了保持青春貌美,会吃死婴。但是吃多了那东西,总会全身腥臭。于是有些人会用更毒的降头术,比如,挑选皮肤 好的美貌女子,割皮下降头术,将自己的照片印在那人皮上,于是自己也就有了那年轻的皮肤。但是,被割皮的女的多半是活不了了,因为降头术的毒辣的副作用。 这也说明,这镜子的主人怕是杀了不少女人啊。”
听到这里,我想起那死在镜子里的老女人,不由心中感叹。难道王若英不是什么妙龄女郎,而是晚清时代活到现在的老太婆?
如果真是这样,她现在死在镜子前,那算是咎由自取被降头术反噬了吧。可如果她是死于这个原因,那许一豪又是为何而死?
正想到这里,客厅的灯突然灭了。与此同时,小幂惊道:“不好,咱们快逃!”
说着,这货一溜烟蹿出了客厅,从大门门缝溜走了。等这货出了门,我才警醒过来,心中暗骂这货,大难临头自己先溜了,让我这主人情何以堪。
于是我赶紧也向门外跑去。可就在这个时候,我突然觉得一股大力从我背后传来。扭头一看,我擦,身后出现一只伸长的手臂,正环绕住我的腰,将我向后拖。而那手臂竟然是从镜子后面伸出来,意图将我拖进那镜子后去。
我这才明白小幂为何不让我触摸那照片。八成是如果摸了那照片,就会唤醒被镜子镇压住的女鬼的怨灵。这会儿怕是哪个女鬼想将我拖进去弄死。
我顿觉全身渗出冷汗来。以前涉险都有同伴帮忙,比如杨问和赵羽,或者吴聃,再不济也有小幂。结果危难关头,这货溜得比我还快!
我在心中暗自诅咒它泡不到狐狸妹子,手却赶紧去掏别在腰间的左轮手枪。
但是,刚被女鬼这一吓,我手心上也出了一把冷汗。去摸那左轮手枪,却手中一滑,战神便掉在地上。
我顿时一阵心慌。此时,我被那鬼手拖近了镜面,往后一步,就是那镜子里的狭窄空间了。此时我突然惊觉,这镜面跟贴满了照片的木板之间,恰好能容纳一个人。如此联想来,竟然像一副棺材一样!
这个联想让我心中寒意更甚,额头冷汗不由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。妈的,难道老子今天就要死在这老妖物的镜子里了??
正当我逃跑无门的时候,突然听客厅门一响,一个人影冲了过来,随即,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。
我不由地瞥向肩膀上那只手,见那手指纤长漂亮,不由心中一动:来的人是杨问?但是他这身影和速度,简直跟鬼一样快速!这一瞬间,我竟然没看清是他!
杨问的手搭住我的肩膀,我即刻觉得一股热流从那肩膀传来,直抵后心。此时,我突然觉得后背的拖拽力道突然消失,耳边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女人尖叫。
我不由一阵恶心,赶紧捂住耳朵仓惶逃离那镜子附近。
杨问上前扶住我,笑道:“就这点能耐啊?这还不算什么凶鬼恶灵呢。”
我啐道:“你他妈道法超群不怕这些东西,我不成啊。不过说起来,我那护体神玉怎么一点反应也没了,靠。”
想起胸前挂着的护身符没了效果,我十分郁闷。以前还知道示警,现在连示警的效用都没了,纯装饰了。还不如小幂呢。说起小幂,我才想起来:这死狐狸溜哪儿去了?
刚想到小幂,我就听脚底有声音传来:“喂,二货,你有没有觉得照片上的女人很眼熟?”
我低头一看,靠,这货又回来了,他还有脸回来!
我蹲下身去刚要兴师问罪,小幂立即说道:“我是去给你搬救兵了。你看这男的不就是我找来的么?”
说着,他偏着头看着杨问。
杨问笑道:“对门是我女朋友家,我刚想下楼倒垃圾呢,听对门一阵响动,还有只小狐狸在门外,就进来看看。”
我听罢气结:丫的还是丢下我自己逃命去了。
小幂继续说道:“你看啊,你看那女的长相,是不是很眼熟?”
我回头看着那些照片,仔细想了想,确实是有点,但是没道理啊,我怎么可能见过被害人?
小幂叹道:“笨死啊,这女的就是我们在回来的火车上见过的,身边还有个男人。我说他们俩身上一股血腥味,就这一对。”
小幂这一提示,我顿如醍醐灌顶,立即想起火车上那一幕。对比眼前照片上的女人,那还真是我见过的那个古典美的姑娘。但短短几天,竟然物是人非,而且演变成一场奇怪的血案!
想起两人的样子,应该是去旅行的。但何以现在竟然横死家中?如果真是降头术的反噬,那既然女的死在镜子里,那男的又是怎么死的?难道是被镜子里的女鬼怨灵杀死的?
可是,那王若英死的时候,手里为什么抱着许一豪的乌木匣子?那匣子是做什么用的?
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,杨问在一旁问道:“这些天你有没有看那本《请神》的书?”
我有些愕然于他为啥在这个情形下提起请神的事情,便说道:“练是练过了,但是我觉得根本没用……”
“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?”杨问笑道。
“啊?怎么试……”还没等我说完,杨问一把将我推进那镜子后的空间里。
我躲闪不及,跌跌撞撞地就倒了进去。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杨问,心想他妈你想让我死在女鬼的手下,刚才干嘛还救我?!
就在这个时候,后背传来熟悉的束缚感。我低头一看,靠,那女鬼的手又紧紧缠住我的腰。而且不止是一条手臂,横七竖八下来,怎么也得七八条。
我听到耳边有女人桀桀怪笑,估摸着如果我转头,肯定会看到一张恐怖的鬼脸。这样的话,我他妈不如维持现在的姿势,别去管身后了。
但现在我才想起来,我的战神掉在外面呢,这可如何是好?
此时,杨问喝道:“还不赶紧请神?!”话音未落,我就听到“当啷”一声响,好像是什么东西被他丢了过来,落在我脚下。
借着窗外微光一看,见地上一柄弯刀泛着幽暗的红光。这是一柄古雅的刀,我来不及细看,但这一瞥之下,只是看到刀刃上泛着红光的两个古体字:夺舍!
我知道修道之人,做法之时都有其独特的“法器”。比如很多电视剧里演的,茅山道士的桃木剑。但是,并未所有人都用那种低端的玩意。
法器多半用来镇鬼驱邪,或者作为一种媒介和指引,引来外界力量。所以法器也是多种多样的。吴聃也是用刀,但是他那刀更古朴些,比杨问的弯刀大一些,记得也有名字,叫做“中天。”
如今杨问将法器丢在我面前,着急之下,我只能拿起暂用。当然,我对自己所谓的“请神”还是“神打”的功力根本毫无自信,拿起那刀只当了菜刀用,先去砍那几只鬼手去了。
只可惜那鬼手却十分讨厌,刀落它便躲,收刀就再次缠在我的腰间。我砍了半天,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傻逼,就跟玩打地鼠一样,一个也没打中。
没多会儿,我就流汗了。
杨问却在一旁说道:“我让你用请神,你当自己在切菜呢?!”
我一听这话,气儿不打一处来。这货陷害我还有道理了。
于是我嚷道:“你他妈快来救我!我不懂请神!”
杨问冷然道:“我不救,你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说着,这货竟然悠然地踱步出了大门。我心中着急,心想这什么意思?
突然联想到吴聃说的一句话“实践出真知”,难道杨问也突然想当我的师父,而且还奉行了吴聃那套理论?
我了个去,这要出人命的!
我一边乱砍一边喊依旧愣在一旁的小幂:“你这狐狸,好歹帮帮忙啊!”
灵狐小幂吐出一句让我更无语的话:“啊,怎么办呢?我还没恢复法力啊,还是当没看到的吧……”
说着,妥妥滴转身溜了。
我心中跟打翻了一瓶浓硫酸一样,焦急万分外加气怒攻心到冒青烟。
第二十五章 凶案背后
此时,原本在背后怪笑的鬼脸已经呈一种极度扭曲的样态,伸到了我的面前。
我擦擦擦!无论生前是多美的女人,死后变成惨白一团的鬼,都不会好看到哪儿去。尤其当这鬼脸慢慢在你眼前裂开,七窍流血的时候。
“啊啊啊啊!”我尖叫一声,举起手中的刀就砍向那女鬼的头。
这一刀下去,头是削掉了一半,但是那嘴竟然还继续怪笑着,向我脖子凑了过来。
我心中着慌,咬牙闭眼,心想这回死马当活马吧!我来试试看我的半吊子请神!
于是,我闭上眼,尽量不去想眼前的鬼脸,回忆着书上所说的念诀之法,手执夺舍,念道:“权斩邪魔独为尊,请神!”
喊完之后,我只觉得身后一股劲风袭来,赶紧一缩脖子,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。这一眼差点儿让我吓尿。
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道模糊的影子,足足七八尺有余。仔细看来,那影子好像是个古代武士,还举着一把长刀。
我靠,为什么杨问请神请的都是神兽,而我请来的是古人??
但无论请来的是哪路神明,这古人很显然很厉害。我突然感觉一股力量升腾而起,竟然挣脱那鬼手站了起来。而与此同时,身后那人影也有了动作。
只见那人影举刀砍向那些横七竖八伸出来乱抓的鬼手。更神奇的是,我感觉自己的动作似乎被他带动,身不由己地随着他的招式,去砍杀在我身旁徘徊的女鬼。
一时间,如有神助,顿时逆袭。我一边杀鬼一边诧异,怎么就从打酱油的npc变成了开挂的gm?
等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,才发现刚才一阵砍杀,那鬼影已经不见了。而且,贴在木板上的人皮照片一点点脱落,纷纷掉在了地上,须臾间化为焦炭。而我身后的古人影子,也渐渐淡去了。
一股焦糊味儿传来,我顿觉作呕。
这时候,门一开,我见一个人闪身进门。抬头一瞧,不像是杨问,好像是个女人。等那人走近了,我才看清楚对方,原来是恶女阮灵溪。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我一边擦汗一边问道。停下来之后才觉得全身酸疼。
“我朋友就住对门,我来照顾她怎么?说起来,还不是因为你们!”说着,阮灵溪一脚踹到我的腿骨上:“臭警察,酒囊饭袋,凶手抓不着,却来欺负本姑娘这受害人,还不让我回家,我踢死你!!”
说着,这恶女连踢几脚,我躲闪不及,挨了她好几下。刚才就伤筋动骨一阵折腾,这几下上来,我琢磨着腿上得青紫一片了。
我跳着脚骂道:“我靠,你最好还是回家,我可没拦着你!”
阮灵溪停下动作,恨恨道:“你们不是说案子没结果暂时不让我离开么?把我当凶手看是不是?”
我感觉腿上传来一阵的疼痛,不由呲牙咧嘴地回道:“这也是为你好,保护证人……”
“我呸!”阮灵溪立即打断我的话。
我顿时无语。所谓好男不跟女斗,尤其不跟恶女斗。此时,客厅的灯一亮,我见杨问和小幂站在门口,心中不由忿恨:“你们俩刚才为什么都弃我而去?”
杨问笑道:“你看你自己对付鬼怪,不是挺有一套的么?”
我指着阮灵溪问道:“那这个恶女呢?她怎么会来?”
杨问笑道:“灵溪在我女朋友家呢。刚才听这边有动静,她自己要冲进来看看的。”
提起杨问的女朋友杜菲菲,我想起她怀孕的事儿。看杨问面色如常,总不至于不知道此事。难道这货跟妹子未婚先孕啊?
我想了想,把问候杜菲菲的话咽了回去。这年头喜当爹的太多,万一造成啥误会,多尴尬。
“不过,我到现在也没明白谁会砸晕我。”阮灵溪此时说道:“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,可是凶手干嘛跟我过不去?”
“也许不是有意嫁祸,也许当时凶手就藏在现场。见你进门不好逃匿,只好砸晕你,然后逃走呗。”我解释道:“不过说起来,你得仔细想想,那凶手的样貌身形,你就一点都没看到么?”
阮灵溪翻了翻白眼:“我都被砸晕了怎么能看到?但是,杨问说这屋子的女主人是被降头术给害了,并不是人为啊。”
“没那么简单。”我冷哼道:“那男人为何而死?那木匣子又是什么?”
阮灵溪啐道:“这关我什么事!有空在这儿废话,不如赶紧查清楚,我还得回去上班呢!”
我咧了咧嘴,心想这女人怎么跟二踢脚一样点火就着呢。
阮灵溪见没什么事情,也便回对门去了。杨问拍了拍我的肩膀,对我笑道:“看来你不错啊。”
我瞪了他一眼:“你这教法要命啊,要是我学业未成身先死,那怎么办。”
杨问笑道:“我相信你的潜力。”
我抬头端详着他的笑容,揣测着他这话有几分真心。杨问这人看似真诚,却总让我有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。
好像站着他面前,你永远都在隔着一层纱去看着他,没法子靠近,也没法子完完全全地看清楚。但是这笑容又给我一种无法怀疑的真诚感,一时间令我无所适从。
一个偶然邂逅的陌生人,就算是成为了朋友,真的能心无芥蒂地将很多事情告诉我么?甚至毫无保留地教给我他的绝学?如果说吴聃那货真有一代宗师的豁达,加上跟我的不解渊源,才肯成为我的授业师父,那杨问为的是什么?想到这里,心中忽而升出一丝不可言状的疑惑。
这一晚过得过于刺激,也令我有些疲惫,便早早告别杨问,回去休息。一路上,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。对门闹得那么凶,阮灵溪和杨问都听得见,而忍不住来一探究竟,那杜菲菲怎么会连面儿都不露?
转而一想,大概是这姑娘胆子小,不敢进凶案现场。毕竟像阮灵溪那样的女汉子,世上也不那么多不是么。
这无头案困扰了我们好几天,到底没个结果。这几天,我查访了被害者许一豪的背景。许一豪是福建人,据说是以给人看风水断吉凶而赚钱起家的。
许一豪在台湾和福建地段还挺有名,据说这人给人看风水判断吉凶,化解厄运方面十分拿手,无一失误如有神助。由于他在风水堪舆方面名声在外,因此许一豪在各地也结交了些这方面的朋友。
我打听到许一豪在合肥竟然也有一好友,叫程浩,是个商人。但是程浩喜欢钻研《周易》,对风水这类学说很感兴趣,因此跟许一豪有颇多的来往。我一听这消息喜出望外,如果找到这位朋友,也许对许一豪与王若英的经历与生平有更多的了解。
很快的,我查到程浩的住址,立即找了过去。
赶到合肥后,我即刻找去程浩的公司。进门之后,见那公司入口处有一偌大的热带鱼缸,里面养着几只我说不上名字的金橘色的鱼,正游荡在奇石水草间,悠然自得。我知道很多公司或者店里会养着所谓的风水鱼,招财进宝那意思,看来这位老板还真相信风水之说。
前台小姐将我带到经理室去。我进门一瞧,这办公室也挺文艺。墙壁上挂了两幅国画,桌上摆放着一整套的紫砂壶茶具。一个简单的原木小书橱立在办公桌旁边,里面满满两排的《周易研究》、《风水堪舆》等书籍。
我坐了没多会儿,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便推门进来,笑呵呵地招呼道:“警察同志,让您久等了。”
我摆了摆手,省去了寒暄客套,将来意简单说明。
程浩听闻许一豪去世的消息十分吃惊,说道:“前些日子他还跟我说要到蚌埠这住一阵子,可这才几天,竟然出事了!”
我沉吟道:“程先生跟许一豪夫妇关系很熟么?”
程浩摆摆手,叹道:“他俩不是夫妻。许一豪早就离婚了,这个王若英算是女朋友吧,也没说要结婚,就先同居着。”
“不结婚是因为女方太小么?”我思量着许一豪的年纪,怎么也得过了不惑之年。这事业有成的男人不怕养不起家,而且娇妻貌美,为何不成亲?
当然,想起死在镜子里那老太婆,我觉得“娇妻”俩字也值得商榷。
程浩笑了笑,说道:“枉议别人的家事虽然不太好,但是如果能帮助警察同志理解案情的话,那就另说了。”
我点了点头,表示洗耳恭听,心中明白这货要八卦朋友的奇闻秘事或者桃色新闻了。但是说之前毕竟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。于是我提示程浩,讲讲他觉得两人生活中“不同寻常”的地方,或者他觉得有价值帮助我们找到凶手的线索。
只听程浩说道:“我跟许一豪关系不错,以前出差去福建的时候,也经常去他家做客。他那女朋友叫王若英,是个平面模特。他俩就是在福建泉州认识的。 我跟许一豪熟悉起来之后,发现这俩人有个奇怪的习惯,就是无论到哪儿居住,都要带着两样东西。许一豪就带着他那乌木匣子,王若英更夸张,非带着她那一人高 的穿衣镜。”
重点来了!我心中一动,凝神细听程浩的话:“许一豪其实还蛮有钱的,在泉州,海口和合肥都有房产。虽然房子不大,但是这年头房子多值钱,房价多高啊,他能买下三处房子,算不错了。当然,在蚌埠住的地方是暂时租下来的。”
“我是做物流货代的,这行当经常出差去见客户。有时候经过这几个地方,又遇到两人正好在的话,就去他们家看看,讨论下风水学说,聊聊家常。但是, 在我去看他们的时候,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,”说到这里,程浩脸上呈现出神秘兮兮的表情:“这俩人无论在这三处的哪个地方定居,必然带着刚才我说的两样东 西。而且,许一豪还恭恭敬敬地将那木匣子摆在香案上供奉着。”
“如果是穿衣镜的话,应该是放在卧室的。你能确定他们俩走到哪儿都带着那么大一面镜子么?”我疑惑地问道。这得多不方便?
程浩点头道:“对。因为那女的,也就王若英,特别爱照镜子,几乎一两个小时就去那镜子前整理下仪容。起初我以为是小姑娘家的爱美,后来觉得也许是强迫症。就算再怎么喜欢照镜子,也不至于费力地开了那把镜面上的锁头,照完了,再锁上。这多折腾人。”
听了这话,我也来了兴趣,于是追问道:“那许一豪就没觉得自己老婆有点奇怪么?比如喜欢这么频繁地照镜子?”
程浩说道:“怎么不觉得?不过好像他也认为是自己老婆有强迫症。之前许一豪也问过她,王若英说是因为这个镜子是她美丽的秘密武器,还不让任何人碰。就算是许一豪,也不让他打开。而且告诉许一豪,要是他打开了,他俩就要分手。”
听到这里,我心想,大概这王若英是怕许一豪不小心碰碎了镜子,会让自己的降头术失效。
“不过许一豪有时候也挺奇怪。好像初一十五的时候,他会把木匣子拿出去,然后半夜三更再拿回来。王若英呢,则每个月的月底会去打开镜子,而且要把房门锁上在黎明之前打开,用以防止有人看见,所以除她之外没人照过镜子。”
我狐疑地问道:“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俩这么私密的事情?”
程浩说道:“这是两个人各自告诉我的。王若英知道我对风水学说有点研究,就问我许一豪那木匣子里放着什么,是真的风水之术的法器么?而许一豪呢,则怀疑王若英镜子里有暗匣,放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。”
“见不得人的东西?”我诧异道:“他怎么会这么想?”
程浩笑道:“这就算是涉及别人的家丑了。这王若英是平面模特出身,你知道,那个圈子跟现在娱乐圈一样,混乱。其实前阵子许一豪就开始怀疑王若英瞒 着他跟一男演员眉来眼去的。而网上也有过一些关于那个男演员的绯闻,还提过两人去酒店开房。虽然没拍到正脸吧,但是网上那照片,熟悉的人一看,就知道那八 成是王若英。”
第二十六章 阴阳同体
我一听,得,又是关于戴绿帽子的。于是我问,许一豪这么有钱,怎么就不甩了这女的重新找个?
程浩叹道:“这就是一问题了。不知为什么,许一豪对王若英十分痴迷。我承认那女人是很漂亮,但要说再倾国倾城的也有,没想到许一豪对她这么执着。”
“那许一豪乌匣是怎么来的?”我始终觉得这木匣子很奇特,而且木匣子里烧焦的葫芦是怎么来的?
“我只听说是许一豪父亲的遗物,他给人算命看风水都靠着盒子里面的东西,除了他之外,说是如果别人打开的话,他的职业生涯就结束了。”程浩说道。
“这倒是很奇怪。”我摇头叹道。原以为会从程浩这里得些破案线索,但听完后,我还是没什么头绪。据此推测,大概是许一豪怀疑女友给他戴绿帽子,而那镜子后头放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,才打开了镜子。不过,王若英又有什么理由去开许一豪的木头匣子呢?
我沉思许久却理不出个头绪来。程浩见我不说话,便递给我一杯茶水,笑道:“警察同志办案辛苦了,喝点水吧。”
我正觉得说话说得口干舌燥,赶紧接过来喝了几口。此时,我突然听到手机铃声响起。我赶紧翻出手机一看,竟然是法医小郑来的电话。
接起之后,小郑的声音从手机彼端传来:“宋炎,你现在在哪儿呢?”
“我在合肥呢,怎么了?”我问道。
“我靠,我遇到一件怪事,但是说给别人听,我估计别人都得当我神经病。”小郑说道。
我一听这话,我靠,这意思是褒义还是贬义呢?
“少废话,赶紧说遇到什么事情了?”我问道。
“验尸啊!那许一豪的尸体,原本停在咱们停尸房不是么?我今天去停尸房,觉得盖着他尸体的白布好像有动静,我就壮胆掀开看了看,你,你猜怎么着?” 小郑看来受惊不小,说话有些语无伦次。
“我要知道怎么着了还用得着你来说吗?”我好笑地问道:“到底看到什么了?”
“太奇怪了!许一豪身体里的男性器官,你懂得哈,竟然变小了,跟他妈小孩子一样!这还不是最诡异的,最令人瞠目的是,除此之外,他的身体里竟然还长出了一套完善的女性器官!你说这奇怪不?”
小郑这番话语出惊人,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,愕然半晌说不出话。这话啥意思?是说许一豪从一个男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女人么?这不科学!如果按照武侠剧来说,男人还可以练《葵花宝典》阴阳逆转,但是,一具尸体是怎么做到的?
这比听了苍老师是处女的新闻还要震惊!
“宋炎,你说这是不是我错觉?难道是几天没睡觉,出幻觉了?”小郑叹道。
“你等着我,我回去看看。”我赶紧挂了电话,告别了程浩,赶回市局。
路上,我整合了一下多方搜集得来的消息。这几日,我和负责案子的同事们查过王若英的财务情况和私生活状况,证实王若英确实与一个选秀出身的男演员有暧昧。
同时,由于她喜爱奢侈品,平时经常刷信用卡,而且同时开了好几个额度蛮高的卡,现在的卡帐已经到几十万了。不过,最近王若英突然将欠债都还了,而 这笔钱据我推测并不是许一豪给的。许一豪在出事前跟王若英已经心生龃龉,不可能拿出几十万给她。而她自己最近又没接到什么工作,那这笔不小数目的欠款是怎 么还上的呢?
但更让我不解的是,王若英这个身份竟然完全是伪造的,真实姓名和身份不得而知。身份证是假的,去她的家乡查访,竟然没人知道有这个人。
如果说王若英其实是晚清时代的人,用了邪术来保持青春的话,那倒也可以解释她的伪造身份的问题。但现在又有一个疑问:这个男人的尸体怎么会是男女同体?而且他们许诺绝对不碰对方的东西,是不是因为两人撕破了脸,才动了对方的秘密?所以镜子和匣子都是打开的?
关于降头术的部分,我打电话问过吴聃。他对这玩意也并不十分了解,只是说,既然许一豪是以看风水为生,那么匣子里的葫芦应该是昭示着乾坤的秘密。 葫芦烧毁了,代表拥有者的能力和生命也随之会失去,也就失去了阴阳平衡。也许那尸体的变异正是因为这个。或者说,许一豪这男人本身就是个阴阳人,而且男性 器官太小,所以才用了什么法子将自己变成一正常的男人。那盒子就是关键。盒子毁了,许一豪自然也就变回以前的怪异模样了。
听了这些解释后,我大概明白了案件里一些怪现象,但是同时也头疼这该怎么写报告和分析。
总不能在卷宗里写被害人死于降头术的反噬和诅咒吧?
回到蚌埠市局后,我立即跟着小郑去了停尸房查看许一豪的尸体。果然的,如小郑所说,许一豪的尸体真的呈现出两种性状,怎么看都觉得妖异。
在得到我的肯定之后,小郑这才松了口气,说道:“我靠,我见过那么多尸体,就从来没有一具死后还变样的,而且变成这种德行。我一度以为自己患了臆想症呢。不过,宋炎,你这几天到处奔波的,查出点什么眉目没有?”
我摇头叹道:“不查还好,一查更糊涂了。”
小郑笑道:“瞧你那愁眉苦脸的样儿。这案子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办,适当休息会儿吧。今晚咱们喝酒去?”
我思量着就这么纠结下去也没个结果,不如放松下脑子,等思路顺畅了,也许能想出点眉目来。于是便点头同意跟小郑去喝酒消遣下。
边喝酒边扯谈外加吐槽,等我俩想回家的时候,我才发现已经晚上十点了。
小郑跟我道别,便坐车回家去了。而到我家的末班车已经没了,于是我站在马路边儿上,准备拦一辆车回家。盛夏的天气闷热异常。没多会儿,我便听到天边一阵闷雷响过,有雨点点滴滴地落了下来。
我眉头一皱,心想一会儿该有一阵暴雨了。就在这个时候,我听到身边一阵骂声传来:“靠,什么垃圾地方,连个出租车都没有?!我这想早回去也没办法!”
我一听这声音,好像是个姑娘,而且声音极其耳熟。扭头一看,顿觉心中无数头草泥马呼啸而过。身边出现的不是别人,正是阮灵溪这个恶女。
阮灵溪正不知跟谁打电话,另一只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。
我心中无语,心想这叫一个冤家路窄。我们前世看来不光五百次回眸,而且回眸的同时一定是对骂了一场,才换来这辈子时时处处的冤家路窄,走哪儿都能遇到。正想着,见一辆出租车停在我身边。司机摇下车窗,问道:“小伙子打车?”
我点了点头,正去拉车门,却见阮灵溪一个箭步冲了过来,将车门拉开,自己先坐了进去。
我顿时气结:“我说你懂不懂礼貌?懂不懂先来后到??”
阮灵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:“你是一大男人,再去拦一辆车不就是了?你知道我等了多久??足足四十分钟!!你看你好意思看我提着这么多东西等车么?”
我一听这话,顿时来了气。如果她能说几句好话,也许我就让给她了。这一番抢白下来,我顿时恼了,拉开车门也坐了进去,冷笑道:“我还就跟你抢定了!”
“你!你还有个警察的样儿吗?!”阮灵溪恼道。
司机叹道:“二位,这样的话你们俩都下车吧,商量好了再说,这要打起来我还得把你们都带警察局去。”
“我就是警察。”我冷哼道,随手将自己警官证掏了出来。
司机一看,顿时态度和缓:“哎呀警察同志,这样的话我先送你吧。”
说着,司机发动车子。我心中好笑,想起一会儿也许会有大雨,便无奈地叹道:“行了,先送她吧。不过恶女,你去哪儿?”
阮灵溪冷哼一声:“这还差不多。我去富盛小区,就我朋友那。”
于是我只好跟着她先去了杜菲菲所在的小区。计程车开了没多会儿,大雨倾盆而下。我转头看着车窗上不断绽开的水花,心中回想着扑朔迷离的案情。
车子进了富盛小区,又开到杜菲菲家楼下。我见车窗外一道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雨中,不由定睛一瞧,原来是杜菲菲正打着伞在门口等着。
阮灵溪下了车,杜菲菲赶紧撑伞过去。见到我也在,她怔了怔,这才笑道:“宋炎也在啊。一起到楼上休息下再回去吧。”
我刚想婉拒,但抬头看向杜菲菲的同时,眼角余光瞥到楼上一户人家的窗口。
那窗台上好像坐着一个穿红吊带裙子的女人,正晃着两条腿,低头看着我们。
我心中一惊,心想这半夜还有跳楼的啊,于是赶紧下了车抬头细看。但再看的时候,却见那窗台上并无人影,而我刚才以为亮着灯的窗口也是黑洞洞一片,根本什么都看不到。
此时,一道闪电亮起,我不由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。
第二十七章 雨夜杜宅
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红吊带裙,总让我觉得在哪儿见过。再联想到这个地点,不由心中发寒:刚才那吊带裙的样式,好像是王若英死时穿的那件……
“你怎么了?”身边一道声音透过雨声飘忽地传来。我扭头一看,见杜菲菲正撑着伞站在我旁边,冷冷地盯着我。
我打了个哆嗦,笑了笑:“没事,没事。”
“雨太大了,躲躲雨再走吧。”杜菲菲微微笑了笑。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,我总觉得近看杜菲菲的时候有些别扭,好像这女的一身鬼气,像是从深宅大院走出来的古旧女人,带着旧日时光潮湿冷清的味道。
我不由回想了下从前。我见过杜菲菲两三次而已,而且都是匆匆见面,旁边还有杨问,所以没怎么注意她。
“你们俩愣着干嘛?还不进来!”此时,阮灵溪在楼房门口喊道:“打算淋雨聊天么?!”
我这才如梦方醒逃也似地钻进楼道去,跟着阮灵溪上了四楼。走到杜菲菲家门前的时候,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出了血案的402。那门虽然关着,但我不 由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那门后的猫眼里看着我,看得我后背一阵发凉。这时,阮灵溪和杜菲菲都进了屋,我也赶紧跟着进去。
杜菲菲打开客厅的灯,柔和的灯光笼罩下来,我才觉得心情安定了许多。
阮灵溪嚷着被雨淋了,要去洗澡,随即立即钻到洗手间去。
等我坐到客厅的沙发上,我才觉察到自己冒然的到访好像不大对劲。半夜三更的去一个单身……额,朋友的女朋友家里,毕竟不太好。
但刚才不知为何,看到那鬼影后就有点心神不定,竟然糊里糊涂地跟着上了楼。
显然的,杜菲菲并不怎么欢迎我,刚才在楼下估计也是跟我客套一下,看在我是杨问朋友的面子上,让我上楼来避避雨。半夜三更的,一般正经的男人都会 拒绝这个邀约,毕竟要避嫌。我竟然在看到那红衣鬼影后,像是被蛊惑一样稀里糊涂来了杜菲菲家里。现在坐在客厅里,我才回过味儿来,似乎今晚这举动有欠妥 当。
杜菲菲是个很文静的姑娘,她不开口,我也不知说什么才好。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杯热茶后,我俩陷入尴尬的静默。为了缓解尴尬,并琢磨着怎么找个借口离开,我环视了一下客厅的陈设。
杜菲菲家的装修风格还蛮雅致,颜色素净。空气中似乎飘散着一缕似有若无的香气,但是我分不清那是什么样的香味。阳台和客厅是相通的,窗帘合着,一架钢琴摆着阳台之上,蒙着白色的罩子。那钢琴上放着一篮绢花和一个小相框。
边欣赏完客厅,我边喝完茶水,将杯子放在茶几上之后,对杜菲菲笑道:“我先走了,时间也不早了,你们早点休息。”
杜菲菲点头道:“外面雨大,你带着伞走吧。”
我连忙起身道谢。正在这个时候,窗外一道霹雳响过,之后一声“咣当”巨响,似乎什么东西倒塌在地上。几乎与此同时的,我只觉眼前一黑:家里停电了。
突如其来的黑暗,令正在洗手间洗澡的阮灵溪发出一阵尖叫:“啊啊,怎么回事??停电了??”
她这一声尖叫也吓了我一跳。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,我面前的杜菲菲一派淡定,对我说道:“可能是什么东西倒了,让电线出了毛病。你先坐会儿,我去找找手电筒。”
说着,杜菲菲转身去卧室了。此时,窗外狂风大作,树影摇曳,在窗帘上晃出诡谲的影子来。没多会儿,“咣当”一声响,我见阳台的窗户竟然被风刮开,大雨顿时打湿了窗帘。我见状赶紧走到窗前,将那被风吹开的窗户重新关好。
抬手一摸窗帘,湿漉漉一片。我叹了口气,见窗外电闪雷鸣,狂风大作,一派末日的灾难景象。担心自己一出门就被雷击中而亡。
正胡思乱想的时候,又一道闪电亮起,将阳台映得分外明亮。
在这突如其来的明亮之中,我不经意地瞥见那钢琴上放着的相框。那是一只简单的木质复古相框,相框里镶嵌着一个同样典雅的女人照片。泛黄发旧,但是那女人的眉眼笑容,却依然清晰生动。
但这一眼,却让我起了疑惑。好熟悉的感觉!相框里这个女人为什么让我觉得似曾相识?
难道是杜菲菲的母亲?我思量道。但是她的长相跟杜菲菲并不很相像,没理由给我一种眼熟的感觉。
我疑惑地拿起相框端详半晌,努力在回忆里翻找这女人的印象。
正当我几乎抓住了那几乎稍纵即逝的回忆片段之时,却听到身边有一低沉的女声传来:“你看什么呢?”
我正沉思其中,冷不丁被这一声呼唤打断,惊吓之余不禁回头一看,顿时又被吓了一跳。
身后出现一张半明半暗的脸。我仔细一瞧,原来是杜菲菲半举着手电站在我身后。手电的光源落到她的半张脸上,顿时给那张清秀的脸庞叠加了重重暗影,莫名地现出几分狰狞来。
“这相框上的人是?”我不由问道。
杜菲菲没说话,只是将我手中的相框夺了过去,之后轻轻倒扣于钢琴上,冷冷说道:“一个早亡的亲人。大概一会儿就来电了,你去沙发那边坐吧。”
说着,她提着手电筒去了洗手间。我这才回过神儿来,思索着刚才她诡异而不自然的神色。想到这里,我对杜菲菲突然生出几许好奇跟怀疑的心思,于是四 下转了转,端详了一下她这屋子的格局。偌大的客厅,两间卧室,一个还算宽敞的洗手间,开放式厨房,和……一个上了锁的房间。
那是在次卧室旁边的一个房间,看上去不大,木门,镶嵌着暗光玻璃,看不清里面的陈设。我下意识地上前推了推门,是锁住的。
按照一个普通人家的装修风格来判断,这间房不就是起居室就是书房,杂物间之类。但是,用一整个房间做杂物间的话不大可能。毕竟杜菲菲是一单身姑娘,自己的东西不可能占用这么多空间。如果是书房或者起居室的话,没必要上锁吧?
我好奇地凑上玻璃看了看,黑洞洞一片,好像这房间是拉着窗帘的。但正当我的脸凑在玻璃上的时候,突然的,眼前出现一张偌大的人脸。白惨惨的,带着瘆人的笑。
我惊叫一声倒退几步,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茶几。茶几上还有刚才我喝茶用的杯子,此时那杯子哗啦一声响,落到木地板上,当即摔碎。
就在我惊魂未定的同时,客厅的灯突然亮了。洗手间的门一开,阮灵溪和杜菲菲冲了进来,问道:“怎么了?出什么事了?”
我转过头,与杜菲菲四目相对。但在灯光的光亮之下,杜菲菲似乎全无刚才的鬼气和神秘,又变回那个清秀温柔的女孩子。
杜菲菲见我不说话,忙上前说道:“刚才没电,是不是不小心撞到茶几了?没伤着吧?”
我看着杜菲菲一脸真诚的关切神色,瞧不出任何异常之处。阮灵溪见我愣着不说话,冷哼道:“八成是他自己胆小吓着了。”
杜菲菲笑了笑,兀自去了洗手间拿来扫帚,扫干净地上的玻璃碎片。我这才想起刚才书房门上突然贴上来的鬼脸,不由回头去看。只见那暗光玻璃窗上什么也没有,只冷冷地反射着客厅的灯光。
“那间房间是干吗用的?”我问杜菲菲道,同时注意着她的神色变化。
杜菲菲淡然道:“放了些杂物和旧书,乱七八糟的瞧着太凌乱,我就给锁上了。”
我点了点头,定了定心神,心中仍有疑惑。如果说刚才在楼下看到的红衣女人是幻觉,那么刚才这门玻璃上的幻觉会再次出现么?
这杜菲菲看来也有点意思。我突然想起网上的一则帖子:我怀疑我的女友不是人……难道眼前这个姑娘也不是……
我兀自否定了这个说法。杜菲菲肯定不会是什么鬼魂凶灵。人家是一孕妇,有听说过鬼还能怀孕的么?
阮灵溪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:“我看窗外的雨也小了,你快回去吧。”
我点了点头,赶紧接过她手中的雨伞,心想这鬼地方我是不想呆了。对门发生过血案,但这屋里也鬼影重重的,不知阮灵溪这货怎么会毫无所觉。
我出了门,见杜菲菲并未跟出来,便一把将关门的阮灵溪给拉出屋门,悄声问道:“你什么时候认识杜菲菲的?”
阮灵溪惊讶地回道:“关你什么事?我告诉你啊,你可别打人家主意了,菲菲已经有男朋友了,这男的还是你朋友呢你好意思的吗?……”
我一听这一连串的废话,又给她按回门后,关门下楼。
出了单元门之后,才见外面的大雨几乎停下来,只有无声的闪电不时划破阴沉的夜空。
我走了几步,不由回头去看那座楼。这一回头,却见杜菲菲正站在四楼的楼梯口那扇窗户上,冷冷地看着我。闪电不时亮起在天空,光亮照着她的脸,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,但是那阴晴不定的感觉和满是冷意的气息传递到我的周身,令我不由皱紧眉头。
也亏得杨问能面对这么一个鬼气森然的女的。不过回想起来,杨问这个人也有点冷意森然,神秘莫测的气质,跟这杜菲菲也算是一路了。
第二十八章 骨灰烟草
这世上总是有很多人作奸犯科,也总是有很多离奇的无法破解的悬案。
就像这一对死去的夫妻,死亡原因不明,案子也渐渐搁置了。期间又出了几宗盗抢杀人之类的案子,我忙了个焦头烂额,几乎顾不上这桩诡异的案件。
渐渐的到了七月中旬,天气更加炎热。想想距离上次见吴聃,又过了整整一个月。说好每个月都去看看他,让他验收下我的修道成果。
这周末我又坐上去天津的火车,中午到了天津去景雅书店见吴聃。见这师父还是那一副挫样儿,翘着二郎腿在店里听相声。学生们都放了暑假,有几个躲在店里看闲书的,干脆席地而坐。
吴聃见了我,只是抬了抬眼皮,说道:“不错,还记得我这个师父。”
我将带来的烤鸡递给吴聃,呵呵笑道:“师父,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啊,徒弟我是天天跑外,跟尸体和凶案打交道。”
“你抱怨个什么劲,人家小赵也这样,就没这么多废话。”吴聃鼻子里哼了一声,说道。
此时,灵狐小幂从包里钻了出来,问道:“小赵是前阵子见过的那个赵羽么?”
吴聃点头道:“是啊。这小伙子没事就来跟我唠嗑,比自己的亲徒弟还亲。”
小幂将一双狐狸眼眯成一道缝儿,笑道:“我也喜欢他,做的饭好吃。”
我叹道:“人心不古啊,师父,我才是你的弟子好呗?”
吴聃不死不活地应了一声,转而说道:“对了,前几天小赵来,说了一件奇怪的案子还挺有意思。你要没事,可以去跟他看看。”
“我好不容易休息两天,你还让我破案?”我哀叹道。
吴聃摆手道:“我告诉过你,很多能耐都是实战中打出来的。我觉得案子有蹊跷,你可以去联系小赵看看。”
我想既然师父都发话了,反正也是没事,那就去见识下。吃过午饭后,我联系到赵羽,提起这几天他遇到的奇案。
赵羽笑道:“没想到你也知道了。既然想看看,那就过来吧。我在河西区的解放军医院。你来吧。”
挂断电话之后,我跟吴聃询问了路线,便赶了过去。到了医院门口,见赵羽正在大门外等着。我擦了擦一路赶来热出来的汗,心中更感叹赵羽男神的风度。我靠大热天我出了一身臭汗,怎么赵羽站在太阳底下就不见一丝狼狈之气呢?
不知为何,我突然想起一个不咋恰当的形容词:“冰肌玉骨”。
赵羽笑着迎上来,说道:“一路很热吧?”
我问道:“你怎么在医院?”
赵羽叹道:“出了一桩人命案子,正准备解剖被害人的遗体呢。”
我惊讶道:“死在医院里,是医疗事故么?”
赵羽说道:“那就说来话长了。”
我俩一边走着,赵羽一边跟我简单讲述了下案情。前几天,天津市河西区一个退休老干部董昌病重住院,于是家人把他送到这解放军医院来。
刚住院的时候,医生询问他的病情,董昌的家人说,每逢董昌睡觉的时候,就听叫他哮喘的非常厉害,而且喘气声音非常怪异,听上去像是有好几个人在一起声嘶力竭地喊救命,好热。
于是,医生开始观察治疗,发现老人家平时没有异常,但是一旦睡觉,就会从嗓子里发出莫名其妙的嘶叫,偶然听上去就像是很严重的哮喘。
但是仔细听,还真有救命,好热等奇怪的声音。声音听上去很嘈杂混沌。
可是董昌自己并没有说话,醒来之后,他什么都不记得,只是闹着要抽烟。但是鉴于他的病情,医院不允许。
结果刚刚住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,老人家就与世长辞了。
家人认为董昌的身体非常好,不可能突然死去。于是要求有关部门调查医院的职责。
结果赵羽他们局里的法医将亲自解剖遗体,希望能够发现董昌的病灶。解剖就定在今天下午,因为遗体还在医院,所以他跟着法医等人都来了医院这里。
赵羽讲述完后问我:“你怎么看?”
我暗中吐槽:我又不是元芳!
但听了这怪异的案件,我只能叹道:“难道又会是一场悬案?”当了刑警之后,才知道破案并非电视剧中所演的那样,每个案子都能迅速告破,而且如有神助,各种线索,追根溯源最后凶手无所遁形。
更多的时候,我们对一些奇怪的案子束手无策,甚至有很多悬而未决直达几十年之久。更有一些久远的案件,直接封存起来,列为历史悬案。
赵羽沉吟道:“希望能够顺利解决。”
我俩到了医院的办公楼,直接去了一间医生休息室。现在大家都在吃午饭,解剖要下午才进行。我于是跟赵羽坐在沙发上闲聊,突然想起杜菲菲,便问赵羽能不能帮忙查一查这个人的资料。
赵羽点头,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,登陆警局后台,开始调取户籍档案。
我在一旁瞧着,见没多会儿,他便调出杜菲菲的相关资料来。我凑过去浏览了一下,见杜菲菲竟然是被领养的孤儿。亲生母亲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就病逝了。 而在她刚出生的时候父母离异,父亲不知所踪,她随母亲姓,改了名字叫杜菲菲。家里也没别的亲人,就被送入了天津一家叫做天使堂的孤儿院。
但她只在孤儿院呆了两年,就被一对无子女的老夫妇领养。老夫妇的家庭虽然比较宽裕,但是年纪很大了。供完杜菲菲读完大学,也相继病重辞世。
“天使堂孤儿院?”赵羽狐疑地念道:“这个孤儿院就是我待的那个。”
“啊?”我突然想起赵羽也是个孤儿,而且他跟杜菲菲年纪相仿,便问道:“那你认识杜菲菲?”
赵羽皱眉道:“我说不好,因为这照片上的女孩子毕竟是长大后的模样,我就算见过她,也只是小时候可能见过。而且我清楚地记得,当时没有叫菲菲的女孩子。”
我心中一动,脱口而出道:“她小名不叫菲菲,应该叫小如。你记得么?”
“小如?”赵羽沉思道:“你让我想想……”
正在这个时候,休息室的门被推开,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人对赵羽说道:“要开始解剖了,我们过去吧。”
赵羽点头起身,对我说道:“咱们先去看看。至于有没有这个人,改天我去天使堂问问院长就知道了。”
我也只好作罢,跟着他下楼,去到解剖室。门外有医护人员递给我们口罩等物件,我戴上口罩整理完毕,这才跟着赵羽进了解剖室。
只见解剖台上躺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遗体。我见那老人虽然上了年纪满脸皱纹,但是身材还不错,看上去挺健壮,没什么赘肉,看来生前果然是行伍出身。难怪他的家人说他一向身体不错。
这样一个人突然病故,我也会怀疑他的死因。
法医开始解剖。待他挥刀打开老人的肺部,我们在场围观的人吓了一跳。
因为老人家的肺泡都纤维化了,变成了一块一块的钙化物质。
最吓人的是,这些物质有的类似人的面孔,有的类似人的嘴,或者舌头。但是细细看来,又不是很像。
赵羽跟我递了个眼色,我会意,便跟着他出了解剖室。解剖室外,死者家属正坐在座椅上等待。
赵羽拉过老人家的儿子,问老人到底有多少年烟龄。
老人的儿子回答,董昌是退休过后才开始抽烟的,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两三年而已。
“两三年,肺部就毁得那么厉害?”我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。
赵羽沉吟道:“那他抽什么牌子的烟?能拿给我看看么?”
老人的儿子为难道:“说到这个,我们也不知道。因为我爸只抽一种没有牌子的烟丝。为了抽烟还买了个旱烟袋呢。”
“烟丝?哪儿来的?”赵羽追问道。
老人的儿子想了想,说:“是我爸的一个老战友送的,也是个退休老干部。”
“你能帮我们找到你父亲的这位老战友么?”赵羽问道。
老人的儿子叹道:“这恐怕不行了,因为这位伯伯在大半年前就去世了。”
我一听“去世”二字,心想难道这老伯也是因为抽烟而死?
赵羽一听,也有点泄气。但是依然询问了董昌老战友的名字和地址。这位老战友叫林祥风,也住在天津。
“咱们去找找这位林老伯的家人问问看。”赵羽对我说道。我看了一眼外头的大太阳,心想你还真是工作狂。难得的周末呢,你倒是好,还奔波工作中。
我们俩于是赶去了林祥风的家里。敲开门后,一个和蔼的老太太给我们开了门。
赵羽亮出警员证简单说明来意,老太太惊讶之余,也便将我们让进屋里去。
赵羽于是问老太太,林老伯生前是不是喜欢抽烟?
老太太叹道:“喜欢倒是喜欢。但是他对烟很挑剔,也抽的不厉害。大概两三年前才突然喜欢上一种烟丝,这才抽烟抽得厉害了些,没想到就死于哮喘了。”
我听到这里,跟赵羽互递了个眼色。果然!这案子有蹊跷!
赵羽于是问道:“大娘,这烟丝是在哪儿买到的呢?”
老太太想了想,说道:“是从一个挑担子的外地人那里买来的。那个人每个月只来一次,打扮得很有意思,身上穿一件绿色的衣服,有点破旧,倒像是当年的老红军军服,头上绑着缠头,挑着一副扁担,听口音像是南方人。”
赵羽问道:“您对这卖烟人印象这么深么?”
老太太叹道:“因为他打扮得奇怪,我就印象深了点。后来我老伴抽了这种烟丝后,身体就不行了,所以我对这卖烟的也没什么好感,所以印象深了些。我 劝说老伴戒烟,但是他不听,还发脾气。这不,以前也没病,自从抽了这种烟,身体每况愈下。半年前更糟糕,这一睡觉,我就听到他的哮喘声。”
第二十九章 杜小茹
我们一听,这林祥风的病状,跟死去的董昌一般无二,看来症结就出在那烟草身上。
出了林祥风的家门,我问赵羽,有没有找到那些烟草?
赵羽说道:“物证处也许留有烟丝,我回局里看看。”
于是我俩赶回警局,去物证处取来一点烟丝。我拈起一点放在眼前细看,见这烟丝除了颜色泛红之外,与普通的烟丝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赵羽的同事说,已经让烟草局的化验员去化验过,没有在烟丝中发现有毒物质。但是这烟丝抽起来的感觉非常与众不同,烟味奇怪无比。
“烟味奇怪?”赵羽重复道。
我看着他笑道:“你不会也想试试看吧?万一你也哮喘了怎么办?”
赵羽微笑道:“只有试试看才知道么。我就不信这玩意这么邪乎,能害人。”
说罢,他将从林夫人那里得来的消息告知案子的其他负责人,开始调查这个卖烟丝的老头。
忙完这一阵之后,也到了晚饭时分。
赵羽看了看时间,对我笑道:“得,又让你跟我奔忙了一天。晚上我请你吃饭,逛逛夜市,看看夜景。”
“俩大男人逛街有什么意思?”我笑道,心中暗想:如果你是个妹子那就另当别论了。
赵羽笑了笑:“正好休闲一下,有什么不好的。”
于是我俩去找了家烧烤店,吃了点烧烤,喝了点冰镇啤酒。那冰凉清爽的酒一下肚,暑热似乎顿时去掉一大半。
吃饱喝足,赵羽提议我俩去周围夜市逛逛。我想反正也没事,逛逛凉快下也不错。
于是我俩去了夜市。大概赵羽其人真有种鹤立鸡群的卓然气质,他走在人群中的时候,惹来不少人的注意。
我见状笑道:“赵羽,你不去当明星真亏大了。你要当明星,这一天的工作费,比得上我们奔波几个月的吧?”
赵羽粲然而笑:“人各有志么。”
他这露齿一笑,在路灯下赫然现出一种眩晕的魅力来。我心中暗叹不如,男神到底是男神,一颦一笑都好像按照美的标准浑然天成的,我等平民模仿不来。
此时,我听到有姑娘窃窃私语地笑道:“看,快看!那个男的好像钟汉良哦!!”
“是啊是啊,真帅!”
我回头一看,见几个小姑娘正举着手机偷拍赵羽。而赵羽不知是视而不见还是怎么,径直走到一个摊位前站定。几个姑娘便跟踪而去,各种拍。
“啊,帅哥竟然喜欢旱烟袋,好个性!”
“是呀,你看他竟然买了!!好有贵族气质!!”
身边一群花痴小姑娘议论纷纷,好像故意让赵羽听到似的。但是我却注意到她们议论的内容:我靠,赵羽买旱烟袋干吗?!
我一瞧,他还真掏出钱包付了钱,手中一只旱烟袋。我顿时想到那些古怪的烟丝,难道他是想试试看?我去,这不是拿着性命开玩笑么?
我赶紧上前扯住他:“你买这个是想抽那些烟丝么?你不要命了?”
赵羽笑道:“我想试试看而已,看看有什么特别,没事。”
我气结:“你还真不要命,万一出事呢?都死了俩人了,我可不想参加你的葬礼。”
赵羽失笑道:“放心,抽一次不会怎么样。再说了,就算我死,也许也得过个至少大半年。”
我一看他完全没把我的劝告听进去,不由有些郁闷。此时,那群花痴小姑娘正星星眼地看着我俩议论:“看,帅哥有男朋友了。好有爱!”
“还劝他戒烟……”
我心中暗骂:靠,现在的女孩子脑子都什么做的?
一股怒火涌上心头,我上前喝道:“看什么看?!没见过俩男人逛街么?!”
姑娘们花容失色,顿时做鸟兽状散开。
我叹了口气,无奈地看着赵羽,说道:“那你就只能试验一次,而且过后不能再抽了。”
赵羽笑道:“知道了。你以为我是烟鬼么?我从来不抽烟。”
我无奈笑道:“行,你为了破案也真够拼命的。”
赵羽买了这旱烟袋之后,也对逛夜市没了兴趣,说自己要先回去,问我是否找到住的地方。我这才知道他原来就是为了买这玩意而邀我一起逛街的。
但这次来天津,我也本打算住到吴聃家里去,结果却跟赵羽呆了一天。赵羽说要回家去试试看那烟丝会怎么样,我一听,怕他出意外,于是决定跟他回家去。
赵羽依然住在那单身宿舍里。如今盛夏,宿舍楼开了空调,进门后倒也十分舒适。
跑了一天,出了一身汗,我赶紧钻进洗手间洗了个澡。等神清气爽地出来之后,见赵羽正摆弄那旱烟袋,将泛红的烟丝塞进那烟袋里点燃。
“你还来真的啊?”我见状赶紧凑过去。
赵羽笑道:“我又不是拆炸弹,你紧张什么。”
说着,将那旱烟袋凑到嘴边抽了一口。赵羽微闭上眼睛,烟雾淡淡地从嘴里吐出。
我瞧他神色如常并无大事,也渐渐放心下来。
“有什么感觉么?”我问道。
赵羽皱了皱眉,摇头道:“没什么异常,只是烟味有点奇怪。”
“奇怪?哪里奇怪?”我问道。
赵羽正待说话,却突然脸色一变,须臾间冷汗渗出额头,随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。
我见状大惊失色,忙上前扶住他:“怎么了?!”
赵羽摆摆手,赶紧从书桌上摸出一只铁盒来,示意我打开给他。
我赶紧开了那盒子,却微微惊讶:那盒子里竟然放着满满一盒朱砂。
赵羽抓过那盒子,伸出食指中指沾取朱砂粉末,点在几处穴道处。
涂抹完朱砂后,赵羽竟然吐了几口黑血出来,而脸色也变得极其苍白。
“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我问道。
“好多了。”赵羽顺了顺气:“这烟丝太奇怪。”
“怎么会像中毒一样?”我诧异道:“其他抽这烟的人为什么没有这症状?”
赵羽说道:“刚才那烟雾进入身体的时候,我好像是听到很多人在惨叫,眼见着无数冤魂向我扑过来。周身全是呛人的血腥气,忍不住恶心才吐了出来。”
“啥?抽个烟还这么撕心裂肺的。”我一脸冷汗。这哪是抽烟,这是用生命在抽烟!
赵羽说道:“你先去休息,我歇会儿。”
说着,他竟席地而坐,闭目养神起来。我见他半晌无动静,但是呼吸匀和下来,也便放心下来。
没多会儿,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,这一觉竟然睡到天光大亮。
等我醒来之后,见赵羽已经好端端地去做早饭了。我洗漱完毕走去厨房,端详半天,见赵羽没有任何异常,这才放下心来。
吃完早饭后,赵羽说道:“咱们去天使堂孤儿院看看怎么样?”
我想了想,前阵子的悬案始终无果让人郁闷,于是答应下来。我跟随赵羽到了市郊一家孤儿院,见这里环境清幽倒也不错,只是孤儿院的建筑风格老旧复古了些,看上去倒像是很有年头的欧式老房子了。
赵羽解释说,这孤儿院最早是法国一个神父建造的,虽然经过几次修建,但还是保存了原有的建筑风格。
进了孤儿院之后,我瞧见院子里不少追逐嬉戏的小孩子。有个大妈正在一旁洗衣服。赵羽轻车熟路地到了院长办公室。推门一瞧,一位戴着老花眼镜的老大爷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看相册。
赵羽轻轻敲了敲房门。那老院长这才将头从书桌上抬起来,见到赵羽,怔了怔,这站起来才笑道:“小羽?多久没回来看看了。”
赵羽迎上去笑道:“院长,我是工作太忙了。”
院长瞧见我,笑问道:“这位是?”
赵羽笑道:“他叫宋炎,是我的一个朋友。也是同行。”
院长恍然道:“原来也是警察同志。”
寒暄过后,赵羽说道:“院长,我这次回来一则是来探望您的,二来呢也是要询问一件往事。”
院长笑道:“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。说吧,要问什么事?”
赵羽笑道:“院长还记得十几年前,孤儿院收留了一个叫小如的小女孩么?她应该也是天津人,而且母亲是得了精神分裂症的,所以不能抚养她。”
“小如?”院长皱眉道:“这个我还真记不得了。不过我这里保存着二十多年来孩子们的相册,如果你要查的话,我可以给你找出来看看。”
赵羽笑道:“那多谢院长了。大概是跟我差不多时间来的小女孩。”
老院长于是从书橱里翻找半晌,将一本旧相册拿出来递给赵羽:“应该是这本,你找找看。相册的照片上都有当时孩子们的名字。我这眼神也不好使,你俩自己看看吧。”
我们谢过院长,忙接过来迫不及待地翻开来看。我莫名地觉得有点紧张,好像这相册里真的隐藏着什么秘密,是解开前番悬案的关键。
刚翻了两页,一张照片突然掉了出来。我从地上将那照片拾起来一看,吃了一惊。那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学士服的女孩子,正对着镜头摆出笑脸。
而这女孩正是杜菲菲!
赵羽也看到了照片上的人,说道:“这是不是你让我查找的那个女孩?”
我忙不迭地点头,问院长道:“院长,这照片是哪儿来的?”
院长接过去,凑到眼前看了看,说道:“哦,这照片是一年前一个女孩子寄给我的。她也是从孤儿院被人领养的。领养的那对夫妇是我的好朋友,所以我也 见过这孩子几次。她大学毕业了,就寄了张照片和给孤儿院孩子们的一些衣服啊零食什么的。我顺手就给放这相册里了。对了,里面还有她小时候的照片呢。”
“那她叫什么名字?”我追问道。
“叫杜菲菲,怎么?”院长诧异道:“难道她是你们要找的女孩子?”
赵羽此时指着相册里一张照片对我说道:“你看,这个女孩是不是小时候的杜菲菲?”
我凑近一瞧,照片上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,扎着长马尾,眉头微皱。但是那眉眼间还真有几分杜菲菲的样子。我再一看照片下的名字,不由吃了一惊。只见照片下写着:杜小茹。
杜小茹!这不是杜家惨案里,杜横波的外孙女么?
我问院长道:“这个叫杜小茹的姑娘,是不是给您寄来照片的杜菲菲?”
院长看过那照片之后才恍然道:“瞧我这老糊涂的,菲菲就是小茹。她刚来孤儿院的时候叫杜小茹,是生身父母取的名字。后来被人领养走后,就改名杜菲菲了。十几年过去了,我也就忘了她原来的名字。你们刚才一提,我还真没想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