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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/30/2025 晴

今天的旅程，与其说是“徒步”，不如说是一段过渡。因为伤痛仍未好转，我决定不再勉强身体，放弃原本从Siena徒步至Ponte d’Arbia的26公里路段，改为搭乘公交车前往Torrenieri，以便不打乱后续几天已预订好的住宿安排。

公交车在托斯卡纳起伏的田野间穿行，窗外是一片片嫩绿的麦田和刚刚吐芽的葡萄藤。偶尔还能看到田埂边尚未谢尽的油菜花，在阳光下摇曳着春意未尽的色彩。道路蜿蜒穿过村庄与山丘，每一个转弯都像打开一幅新的画卷。虽然坐在车上，但我仍感受到那种“在路上”的律动。身体被迫静止，心却没有停下。

Torrenieri是个安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小村庄。下车后，不一会儿便找到了今晚的住处。让我惊喜的是，这样一个朴素的小村庄竟然还有一家超市！仿佛得了宝藏一般，我兴奋地买了一大袋新鲜水果和蔬菜，还买了意大利烤乳猪和蘑菇饼。回到住处，做了一大盆色彩鲜艳的沙拉，今天的晚餐，就这样解决了。清爽、丰盛，也让人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轻盈。

没有徒步的一天，也让我有机会，认真地，坦诚地，回答不少朋友在朋友圈里常问的问题：“你如此热爱徒步朝圣之路，已经走过十多条，为什么还没有信教？”

我其实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。是的，我已经走过11条圣地亚哥之路，也走过熊野古道，获得了双朝圣证书，如今又走在Via Francigena上，但我依然没有归属于某一个宗教。

这些朝圣之路源于宗教，如今敞开怀抱拥抱所有的人。正因如此，也让我在这些朝圣之路上，不断遇见形形色色的信徒：天主教徒，新教徒，东正教徒，犹太教，佛教徒，穆斯林，还有我这样的“朝圣路上的无神论者”。我们彼此祝福，彼此搀扶，走在泥泞和烈日中，不仅分享水，食物，也分享人生故事和信念。这些真实的人与人的连接，这些跨越宗教的善意和温柔，才是我在这一条条朝圣之路上真正寻找的“神性”。

我亲身感受到来自世界各地的无数教徒和非教徒，对教皇方济各怀有深深敬仰。他慈悲、谦卑，始终关怀着穷人与地球。那种真正的信仰力量，在他身上闪耀着不争之光。但与此同时，我也看到，在我所生活的美国，不少自称基督徒的人，却推崇一个散播仇恨、分裂与虚伪的人物。这种张力让我感到困惑：如果我们信的是同一个上帝，那上帝到底是谁？是那个让我在朝圣之路上学会仁爱，宽恕与共情的上帝？还是那个被用来支持贪婪、排他与操控的“上帝”？

同样让我困惑的是，我在朝圣路上遇到的美国路友，几乎都不是教徒；而我在美国的教会朋友，同样是去欧洲徒步，他们却以各种借口拒绝徒步朝圣之路，而是热衷拉帮结对去TMB等网红路线，享受高价装备，舒适食宿。我真心希望他们能放下舒适与消费主义，亲身走一段真正的朝圣之路，去体会那种简朴中的信仰、人与人之间真诚的连接。若是真信仰上帝，是否也该愿意在尘土与疲惫中去遇见仍默默同行的上帝？

所以，我还没有信教。不是因为我不相信神，而是因为我还在寻找。那个我在寻找的神，不该被制度束缚，更不应成为证明自身“正确”的工具。祂/他/她，是我在疲惫与平安之间感受到的宁静，是陌生人递上一片面包时的温柔，是暴雨中我们彼此对视、共同寻求庇护时的那份陪伴与理解。祂是那位始终在我们中间同行，却从不炫耀自身存在的神，悄然、坚定地与我们一同走过风雨与阳光。

傍晚时分，我站在村外的小丘上，看夕阳洒在这片尚未成熟的托斯卡纳田野上，绿色的麦浪被金色余晖轻轻拂过，天边几缕橘红像是云的祷词。今天脚步虽未前行，但我的旅程没有停下。真正的朝圣，往往也在这看似“缺席”的日子里继续深入。

明天，我会从Torrenieri启程，继续朝着罗马，向着那道圣年之门，也向着我尚未命名的信仰旅程前行。

附图，今天随拍。

车窗外的风景。

Torrenieri小村。

今天入住的招待所就在这栋楼里。

超市里的烤乳猪和蘑菇饼。

今天的傍晚时分摄于招待所的窗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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